第十七章(第2/4页)

她转身吸口气说:“再说吧。”

安迪点点头,转身朝前厅走去。

“把天使陶盘一起带走。”罗斯玛丽说。

“噢,妈……”安迪扭过头。

“带走吧,安迪。”罗斯玛丽表示,“陶盘是他们买的,不是你,我不想要你们任何一方送的东西。”

安迪走到茶几边,将陶片扫到另一只手里,像拎着精装书似地在身侧晃着。他走到前厅,离开时将门带上。

罗斯玛丽松口气,垂下双臂。

她拿着仿银的咖啡壶为自己添咖啡,就在咖啡几乎从壶嘴流出时,她却转而拿起托盘上的干净杯子,在里头倒了七分满,没加糖也没调味。

罗斯玛丽开始在前厅和拼字桌间来回踱步……

缓缓用双手捧起杯子……

对着咖啡皱眉,小口地喝着……

奇怪,安迪说他的天使们并非天使时,那大笑的样子实在太奇怪了。他们当然不是天使,而是一些选择以冠冕堂皇理由行谋杀之实的财阀,人类史上并不缺这种人。

GC去哪里找到足够的利他主义中坚分子,捐出几十亿来?难不成有数千名义捐百万的赞助人?还是几百位捐赠数百万的善心人士?她从未估算过举行烛光仪式的总成本,更别说是GC所有其他计划了。

安迪把烛光仪式说得像“不成功便成仁”,如今只剩一个星期了,他自然会这么想……

罗斯玛丽喝着咖啡,来回踱步……

为什么她从未见过任何大金主?她见过每年捐献数千美元的赞助者——在纽约和爱尔兰的会场里,以及感恩节时在迈克·范布伦家。她知道罗布·帕特森的基督教联盟是重要赞助来源,但有到上千万吗?她不觉得有,也许过去三年加总起来有两三百万吧。

最大的几位金主,至少应该有人会想见她吧?安迪难道不想揣摩顺从上意吗?

她只在机场见过那位年老的法国人瑞内,或许跟他同行的男子也是;他们仅握过手,寒暄数语,这是她跟GC的“非天使”仅有的接触了。她闯进安迪办公室那天早上,瑞内显然在电话上狠狠训了一顿安迪;而安迪似乎也很习惯去安抚,或试着安抚这位老者了……

罗斯玛丽在房间中央顿住。

站了一会儿,重重吞咽。

她合上眼,一手贴住自己的额头。

吸口气,再睁开眼,转身走到茶几边,弯身轻颤地放下杯子,将《纽约时报》拉到面前。

她站着垂望报纸的头版。

转身揉着额头,慢慢走到拼字板旁。教堂钟声当当敲响。

雪亮的天光穿透薄纱而下,罗斯玛丽心中一凛,低头看着桌上的字母棋。

她看的不是原本的十个字母牌。

而是另外躺在一旁的其他九十二个牌子,它们大都面朝上,等着她从中找出答案。

罗斯玛丽用指尖触着一枚棋牌,将它从其他字牌中拖出来,放到拼字板边打亮的木条上搁着—那是一个B,就像钟声敲响的那首歌《噢,伯利恒小镇》的B……

她触着另一个字牌,也将它拖出来,在B旁边加了一个I,然后再添一个O……

再给我一个C……

一个H……

一个E、M、I……

她没看到另一个C,也没继续找。

罗斯玛丽走回茶几,拿起电话拨号。

“嗨,乔。”

她说:“好一点了,我们现在碰个面好吗?离开这里找个能谈话的地方,我对这栋塔楼厌烦透了。我会过去那儿;我又不是没见过猪圈,不会昏倒的。”

她叹口气:“那间中国餐馆在哪儿?今天应该不会有人吧。”

她说:“我才不在乎那个,食物好吃吧?餐厅在哪儿?”

“跟垃圾场一样。”乔是这么说的。第九大道外围,有间十二张老旧桌子的餐馆,餐厅有落地窗,转动不了的吊扇,画家爱德华·霍普的饰图。

他们坐在侧边包厢里,一个双人座上,用中国啤酒举杯庆祝佳节愉快,然后先把礼物的事解决掉。乔的礼物是一本罗斯玛丽在旅馆的里佐利书店找到的精装书—意大利经典车款的照片,包括他那部阿尔法·罗密欧。

“噢,这书好漂亮!”他翻着厚重的书页说,“我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书!太酷了!好漂亮!”他探过桌面亲吻她。

罗斯玛丽的礼物是一个法国珠宝品牌梵克雅宝的金制“我♥安迪”小别针,镶上一颗心型红宝石。

罗斯玛丽叹道:“你实在不该……”她也探过桌子亲吻他。“我好喜欢,谢谢你,乔。”她把别针别到毛衣上,乔则和女服务员收拾包装纸,并为两人点餐,他连菜单都不用看。

“你在想什么?”女服务员离开后,乔问。

“在想一件很沉重的事,”她说,“我不想拿这件事去烦安迪。”

“是有人威胁到你吗?”

“可以这么说。”她直视乔,“朱迪跟我说过一些话,让我觉得——现在既然我知道她的身份,且汉堡和魁北克又相继出事后——让我觉得她的那一伙人也许在蜡烛上动了手脚,或者跟某个远东区的帮会有关。”

乔坐着,眨了几下眼,望着她说:“在烛光仪式的蜡烛上动手脚。”

罗斯玛丽点点头:“那些事故很可能是有人提早点燃蜡烛,或在某间店和屋子里点燃蜡烛所引起的。”

乔看着她:“这是最早出现的两起案例,”他说,“但蜡烛已营销全球几个月了,而这些是头两次点燃蜡烛的例子。”

她说:“也许蜡烛里装了某种定时器,我对生化药剂一窍不通,但很确定是这方面的问题,不过蜡烛分成两个部分,对吧,蓝色和黄色部分?也许实际上更复杂,说不定有某种化学物质,让蜡烛能保持稳定或不起作用,直到特定时间,但少数几根蜡烛却故障了,那些蜡烛正好就是在汉堡和魁北克……”

两人彼此相觑,喝着玻璃杯里的啤酒。

乔斜嘴一笑,“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在开场前太紧张了?毕竟你是安迪的母亲,会希望一切完美进行……”

“有可能,”她说,“我也希望如此,不过或许不只是紧张而已,我们得检查一下,乔。你有没有认识的朋友能够检查?这件事不能找警察犯罪实验室或联邦调查局的人,得找位做私人咨询工作的法医化学家,或类似那样可以使用最先进设备的人才行。”

“朱迪真的有说什么吗?”他问,“或者只是你的想象?”

罗斯玛丽别开眼神,缄默不语,然后回头看着他说:“二者皆有一点。”

两人靠坐回去,女服务员将盘子摆到桌上,然后用筷子夹出饺子。

乔用筷子吃饭,罗斯玛丽则拿叉子。

“好吃吧?”他说。

“嗯。”罗斯玛丽吃着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