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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自然引起了朝廷的关注。在历经几年、派出上百名斥候深入调查之后,朝廷发现了惊人的真相。其实这些土匪平时很少打劫,他们的财富来源于山区里的丰富矿藏,而他们的兵力逐年增长十分迅速,而且兵员常年经受严格的操练。也就是说,有那么一支武装力量盘踞在雷州,不断通过开矿累积财富,扩展兵力,却又偏偏把自己装扮成土匪——稍微有点儿常识的人都会想到,这多半是一支伪装成土匪的叛军,一旦羽翼丰满,就可能对东陆诸国造成严重威胁。

匪患也许可以置之不理,叛乱可是历代帝王最忌讳的事情。皇帝立即召来功勋卓著的大将叶征鸿,命令他立即带兵跨海平叛,把叛乱扼杀在摇篮里。

皇帝不愿意叛乱的事情流传太广,所以这次出兵仍然是以“剿匪”之名执行的,并且只让叶征鸿带了八万人马——假如带上二十万人去对付一帮土匪,听起来未免太夸张了。因此,对于叶征鸿而言,这次带兵肩负的使命极重,难度也很大,但叶征鸿仍然自信满满地接受了皇帝的圣旨。这个秘密,粗枝大叶的钱江是不知道的,但作为叶征鸿最信赖的爱将,曹大海知道真相。

战争初期,朝廷的军队遭到了对方蓄谋已久的几次伏击,遭受了一定的损失,但身经百战的叶征鸿很快稳住了阵脚,步步为营地拔除了叛军的几个重要据点。正如之前钱江对岑旷所说的,叛军虽然训练有素,但缺乏实战经验,尤其缺少叶征鸿这样的帅才和钱江、曹大海这样久经沙场的猛将。战事越是深入,这样的差距就表现得越明显。另外,叛军也充分利用了雷州复杂的地形和多变的气候,虽然始终处于劣势,但也还保留着一丝希望。

叶征鸿并不着急,继续稳扎稳打,一年之后,叛军被逼上了绝路。他们只剩下了位于雷州西南深山处的最后一处山寨和不到五千兵马。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朝廷军,实在是没有什么翻盘的可能性。但是这处山寨成为天大的难题,它依山而建,地势极为险要,仅用“易守难攻”都不足以形容。

“事实上就是,完全没可能攻上去,”曹大海说,“我一看那个地势就能看出来,就算有一百万人,也攻不上去。而他们早就在山寨里囤积了足够用几年的粮草,摆出死守的架势。我们攻打了几次,折损了好几千人,仍然无法打进去。我们又尝试了火攻,也收效甚微,因为风向的变化,反而差点儿烧到自己。”

“那后来是怎么把他们解决的呢?”岑旷问。她不大懂军事,也想象不出能有什么办法。

“后山有一条秘密的小道,”曹大海说,“极隐秘的小道,那是山寨给自己留的后路,没有外人知道,甚至连士兵们都不知道,只有叛军的几个首脑人物才知道。但就在那个时候,其中的一名知情者叛变了,投靠了将军,把那条小道告诉了将军。于是将军组织了最精锐的小分队,从后山攻入山寨,前后夹击,终于取得了最后的大捷。当时,我就是从后山攻入的人之一,也正是在那一仗里,我受了重伤,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不过,当兵的为国捐躯是理所应当的,我好歹保住了性命,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嘿嘿,那真是一条惊险的鸟道啊,我到现在都难以忘怀。”

“那后来呢?那个叛变者怎么样了?他是男是女?”岑旷隐隐地领悟到一些什么。

“不知道他是男是女,除了将军之外,没有人见过他。”曹大海说,“总而言之,战争就此结束,叛军的首领有的在最后一场战役中被杀死,有的选择了自杀,总之完全没问到口供,所以我们也无从得知是不是所有人都死了,还有没有漏网的。至于那个叛变者,将军只是告诉我们,他走了。”

是的,他走了,或者说,她走了,这个叛变者,毫无疑问应该是一个女性。岑旷慢慢理清了整个事件的轮廓。三十多年前,叶征鸿得到这个叛变者的帮助。但由于无法确定是否所有的叛军首领都被杀死,所以她请求叶征鸿的保护。于是叶征鸿把她带回了东陆,藏在了天启城的这个房间里,并且指派因伤退伍的曹大海替他守护,这样也算是为曹大海解决了后半生的生活问题。

毫无疑问,叶征鸿和这个背叛者之间存在的联系,绝不仅仅是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那条横跨一条街的地道,那些短暂的失踪和痛苦的缅怀,都能说明很多问题。再想一想年龄,当时的叶征鸿只有三十多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叶征鸿和背叛者一定是产生了爱情,岑旷大胆地推断。但是为了防止追杀,他又不能让她公开露面,所以只能把她藏在这里,通过地道来和她幽会。可是,为什么一年之后他就搬家了呢?难道那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对了,叶将军什么时候成亲的?你知道叶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吗?”岑旷马上想到了这个重要问题。

“仗打完了,一回到天启城,马上就成亲了,”曹大海说,“但是他娶的妻子……说实话,所有人都大皱眉头,虽然为此称赞他的也不少。”

“又是大皱眉头又是称赞……为什么呢?”岑旷很感兴趣。

“你想想,将军那时候是剿匪的大功臣,正当盛年,前途不可限量,多少王公贵族抢着要把家里的掌上明珠嫁给他,他却娶了一个普普通通、相貌平常的乡下农家姑娘。”曹大海说。

“乡下农家姑娘?”

“据他自己说,那是他小时候订下的娃娃亲,他一直忙于打仗,始终没有来得及办事,现在打完这场仗,正好就喜上加喜把亲事办了,”曹大海说,“所以啊,虽然人们都觉得那个女子不配他,但同时也觉得他信守承诺,是个诚实君子。”

岑旷默不作声,想起了之前和叶府管家叶添的对话。那时候她纯属无意地提起:“叶家这两兄弟相貌差别还挺大的呢,用你们人族的标准来判断,叶寒秋长得很英俊,叶空山就挺一般了。”

“是啊,这两兄弟的确是不怎么像,”叶添说,“相比之下,二少爷更像夫人一些。”

“那他们和你家老爷的相像程度呢?”岑旷又问。

叶添的眉头紧皱:“说真的,也是二少爷更像,大少爷……不怎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