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第2/2页)

房间很大,足有一个宴会厅的大小——一个充斥着死气与腐烂的大厅。屋内到处弥漫着薄雾,石柱上还凝结着叶脉似的纹路。仿佛外界的气息已经渗透进来,叫嚣着终有一天要将整根大厅腐蚀殆尽。

不一会儿,眼睛逐渐适应了屋内的昏暗,他开始寻找玛莉亚,然而却什么都没看见,只听到一个女人地狱般的哀鸣。这感觉令他手臂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强抑住身体的颤抖,进一步挪向那人的……房间?

然而里面看起来似乎更像是她的巢穴。

突然,喊声停止了,周围犹如死一般静默。感觉到危险,阿泰尔来回换手握着宝剑,不断扫视着这个光线昏暗而又模糊的房间。

“异教徒的鲜血。”一个声音传来——那声音仿佛是从恶梦中传出的鬼吟。刺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蹑足走去,但再次听到的时候,他感到说话的人似乎变了位置。“我知道你的名字,罪人,”女人咯咯笑道,“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在这儿。上帝赐予我利爪,上帝赐予我力量,来将你的恶骨头咬个稀烂。”

阿泰尔刚想问什么“利爪”?对方已经付诸了行动——看到她了。她像托钵僧一样从黑暗中转步而来,乌黑的头发跟随她的身体一起旋转飞舞。惨叫声随着她的脚步接连而起,其实她使用的不完全是利爪:而是长且尖锐的指甲——但足以致命。指甲在刺客面前划过的瞬间,他几乎听到那利爪划破空气的呼啸声。阿泰尔跳向后方。这时,女人已经像猫一样蹲在地上,嘶吼着盯紧他不放。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本以为对方会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但她……她的长相一看就让人知道她出身高贵。这是肯定的。想必她就是巴纳巴斯之前提到的那个住在城堡中的女人,年轻的时候定是位迷倒万千的贵妇。然而不管圣殿骑士对她做了什么,监禁的生活似乎已经将她逼疯了。看到她咧嘴一笑时露出的腐烂牙齿和耷拉在外的舌头,刺客对心中的猜测又肯定了十分。接着,女人咯咯笑着,再次发动了进攻。

两人缠斗在一起。女人上来便狂挥指甲,胡乱发起攻击。阿泰尔虽未受到致命伤害,但也被划了几道血口。他拉开距离,在其走到角落的瞬间冲上去,将对方一把制服,摁倒在台柱上。尽管他竭力想要稳住她——想要和她讲道理——但女人却一直像野兽一样挣扎不停。就连阿泰尔把她推到地上,用袖剑抵住她的咽喉,她也没有放弃扭动。女人小声咕哝道:“上帝保佑,我是您的使者,是他的处刑人,我不怕痛苦,也无畏死亡。”

“你曾是塞浦路斯的市民,”阿泰尔一边压制住她,一边对她说道,“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贵妇。你到底向那些恶棍透露了什么秘密?”

她知道她在帮助圣殿骑士的同时已经背叛了她的人民吗?她还有足够的理智去理解他的话吗?

“我这般隐忍并非毫无目的,”她嘶喊道,突然变得平静,“我是上帝的使者,一切都是神的意愿。”

不,他想,她完了,她早已失去了理智。

“不管圣殿骑士对您做了什么,夫人,他们都不该那么对你,”他说,“原谅我。”

出于怜悯,他杀了她,接着离开了那个糟糕的地方。

之后,回到避难所,他打开日志写道:

“为什么我们天生崇尚暴力?我研究了不同物种间的交互作用。人类内在的求生欲似乎必须伴随着其他生物的死亡。为什么它们携手联合起来?太多人认为世界是神创造的产物——但我却只看到一个疯子留下的种种设计,以及他执意对死亡、毁灭与绝望的颂扬。

他还想到了那枚伊甸碎片:“那些先行者究竟是谁?他们是怎么来的?又为何会从世上消失?这些圣器又是怎么回事?是携带信息的漂流瓶?还是留下来帮助、指引我们的工具?或者说我们其实是在争夺他们所抛弃的废品,在赋予这些被废弃的玩物以神圣的目的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