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1年9月16日(第2/2页)

“这是事实,”海瑟姆大喊道。“道义与实践是两头截然不同的野兽。我是从本质上看待这个世界——而不是以我所希望的方式。”

我发动进攻,他进行防御,好一会儿,走廊里都回荡着钢铁交击的声音。现在我们都已经疲惫不堪,战斗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急迫了。一时间,我不知道这场战斗会不会简单的渐渐平息下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两人简单地转过身去,离开这里,然后分道扬镳。但是这不可能。这场战斗现在必须有个了断。我很清楚。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得出来他也很清楚。这场战斗必须在这里结束。

“不,父亲……你已经放弃了——而且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都做跟你一样的事。”

接着,附近传来了被炮弹击中的重击声和剧烈的震动,石块纷纷从墙面上崩落。这颗炮弹打得很近。非常近。这之后必定还跟着另一发炮弹。然后它来了。突然间,走廊上被轰开了一个大洞。

我被爆炸的强风向后扔了出去,随后在地上痛苦地摔成一团,就像是一个醉汉慢慢从酒馆的墙上滑落一般,我的头和肩膀与身体的其他部分形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走廊里满是碎片和缓缓沉降的尘土,同时爆炸的轰鸣渐渐褪去,变成瓦砾掉落时发出的碰撞声和哗啦声。我痛苦地站起身来,眯着眼穿过飞扬的尘土,看见他就像我刚才那样躺在地上,只是他在墙上被炮弹轰出的大洞另一边,随后我一瘸一拐地向他走去。我停下脚步,朝洞口瞥了一眼,迎接我的是大团长室里令人迷惑的景象,它的后墙被炸穿了,参差不齐的石块框出了一片海景。海上有四艘船,每一艘船甲板上的大炮都扬起道道烟痕,我看到又一门大炮开火,发出轰隆的巨响。

我走过洞口,弯下腰走到父亲身边,他看着我,稍微挪了挪身子。他的手慢慢摸向他的剑,那把剑刚好落在他够不到的地方,我朝剑踢了一脚,它掠过石块落到了远处。我忍着疼痛,龇牙咧嘴地朝他俯下身子。

“投降,我就饶你不死,”我说。

我感觉有微风吹拂在我的皮肤上,走廊里突然洒满了自然的光亮。他看上去如此年迈,他脸上伤痕累累,青紫交加。可即使如此,他却笑了。“一个将死之人还满口豪言壮语。”

“你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我答道。

“啊,”他笑了,露出染血的牙齿,“可我并不是一个人……”我转身看见两名堡垒卫兵沿着走廊冲了过来,他们举起滑膛枪,停在我们刚好够不到他们的地方。我把目光从他们转向父亲,他已经站了起来,举起一只手制止了他的部下,这是他们没有杀死我的唯一原因。

他倚靠在墙上,咳了几声,啐了口唾沫,然后抬头看着我。“即使当你们这些人似乎要大获全胜之后……我们仍然会东山再起。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因为骑士团是觉悟所催生的产物。我们不需要信条。不需要什么绝望的老头来教导我们。我们只要这个世界还是它本来的样子,骑士团就能存在。这就是为什么圣殿骑士能永远不灭。”

当然,眼下我想知道的是他会那么做吗?他会让他们杀死我吗?

但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因为突然间爆出几声枪响,两名士兵应声倒地,被狙击手的子弹从围墙另一侧消灭了。紧接着我就向前冲了过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我把海瑟姆撞倒在石块上,我再次站在他身前,戴着袖剑的手向后一收。

随后,伴随着一阵也许是源自徒劳无望的冲动,我意识到自己发出了一声呜咽,我已经一剑刺入了他的心脏。

当袖剑刺入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阵抽搐,随后放松了下来,当我收回袖剑时,他正在微笑。“别以为我会捧着你的脸颊说我错了,”他轻轻地说,我看着生命从他身上渐渐消逝。“我不会流泪,也不会猜想那些可能发生的事。我相信你明白的。”

我现在跪了下来,伸手抱住了他。我感到……空无一物。我感到麻木。我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而感到深深的疲倦。

“不过,”他说道,他的眼皮颤动起来,血色似乎开始从他脸上褪去,“某种程度上我依然以你为荣。你展现出过人的信念、力量和勇气。这些都是崇高的品质。”

带着讥讽的微笑,他补充道:“很久以前我就该杀了你的。”

然后他死了。

我寻找母亲和我说过的那个护身符,但它已经不见了。我合上了父亲的眼睛,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