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8年1月7日(第2/3页)

我打算怎么办?我思索着。我看见他的目光落在了我颈前的护身符上,相反我也把目光放在他戴的项链上。他母亲想必跟他说起过这个护身符,他无疑是想从我这里拿走它。而另一方面,我们脖子上佩戴的东西都是对她的纪念。

“停战,”我说,“也许——也许联手一段时间对你我双方都有好处。毕竟,你是我儿子,或许你的无知也还有救。”

我们沉默了一阵儿。

“或者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现在就杀了你。”我笑道。

“你知道丘奇到哪儿去了吗?”他问道。

“恐怕我也不知道。我原本希望等他,或者他的手下回到这儿的时候伏击他。可似乎我来得太迟了。他们已经来过这里,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

“我也许可以追踪他,”他说,嗓音里的语气带着一种奇怪的骄傲。

我向后退开,看着他有些卖弄的演示阿基里斯的训练,他指向教堂地面上板条箱拖拽过留下的痕迹。

“这些货物很重,”他说。“很可能是装到四轮马车上运走的……箱子里装的是口粮——还有医疗用品和衣物。”

在教堂外面,康纳指着一些被搅乱的雪。“这里停过一辆四轮货车……他们把物资装上车的时候,货车也就慢慢被压低了。大雪掩盖了车辙,但剩下的痕迹已经足够了,我们还是可以跟踪他们。跟我来……”

我勒马靠近他身边,我们一起策马离开,康纳指示着痕迹的路线,同时我努力不表露出内心的赞赏。我发现自己在为我们知识中的相似之处感到震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注意到他正在做的事,正像是我在同样的情况下可能会做的。离开营地大约十五英里之后,他在马鞍上扭过身子,给了我一个胜利的眼神,以此同时,他指向了前方的小道。那里有辆坏掉的二轮马车,我们靠近的时候,车夫正在试着维修车轮,他喃喃自语道:“真是倒霉……要是修不好这鬼东西,我就要冻死了……”

他抬头看到我们来了,脸上很是惊讶,而且还出于恐惧瞪大了眼睛。他的滑膛枪就在不远处,但要伸手去拿还是太远。我立即就明白了——正当此时,康纳骄傲的开口询问道:“你是本杰明·丘奇的手下吗?”——他打算要逃跑,而且,他果真拔腿就跑。他很不明智的慌忙起身,跑进了树林里,在雪地上明显步履艰难的跋涉逃跑,笨拙得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大象。

“干得漂亮。”我微笑道,康纳愤怒地瞥了我一眼,随即跳下马鞍,冲进树林里追逐那个车夫。我任他去追,然后叹了口气也爬下马来,我检查了自己的袖剑,听见森林里传出康纳抓住那个车夫的骚动,随后我走进树林,来到他们身边。

“逃跑可不明智,”康纳说道。他把那个车夫按在一棵树上。

“你——你想干什么?”这个可怜虫勉强答道。

“本杰明·丘奇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们正要赶去北边的一个营地。我们通常都在那儿卸货。也许你能在那儿找到他——”

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仿佛是想寻找支持,于是我拔出了手枪,一枪崩了他。

“够了。”我说,“我们最好立即动身。”

“你没必要杀了他。”康纳说,他伸手从脸上擦去那个人溅出的血。

“我们已经知道那个营地在哪儿了,”我告诉他。“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们回到马匹旁边的时候,我有些疑惑我给他留下的会是怎样的印象。我是在试着教他什么?我是想让他变得和我一样冷漠又疲惫吗?我是在试着向他展示这条道路终将通向何方吗?

我陷入了思索之中,与此同时,我们骑马朝着营地的位置奔去,一看到树梢上方飘动的烟气昭示了营地的方向,我们立刻翻身下马,拴好马匹,继续步行前进,然后悄无声息地偷偷穿过树林。我们躲在树林里,一边匍匐前进,一边透过树干和光秃秃的树枝,用我的小望远镜觑着眼睛观察远处的人,他们在营地周围走来走去,还有些人正紧紧环绕着火堆烤火取暖。康纳动身离开,他想设法潜入营地,而我则舒舒服服地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或者至少我以为是这样的——我以为他们看不见我——直到我感觉到一支滑膛枪抵在了我的脖子上,有人说道:“嘿嘿嘿,看看我们抓到了什么?”

我咒骂着,被人拽着站了起来。他们有三个人,看起来都为抓住我而颇感自得——这也理所应当,因为要偷偷接近我并不容易。要是在十年前,我早就听见他们的声音,悄无声息地溜走了。要再往前推十年,我不仅能听见他们靠近的声音,而且还会躲起来,之后再把他们全部干掉。

两人举枪对着我,同时他们其中一人走上前来,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仿佛是感觉印象深刻,他先是鼓噪了一声,然后解下了我的袖剑,之后他又拿走了我的剑、匕首和手枪。当我手无寸铁之后,他才敢放松下来,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小排黢黑腐坏的牙齿。当然,我还有一件秘密武器:康纳。可见鬼的,他究竟跑哪儿去了?

烂牙走上前来。感谢上帝,他实在是不擅长隐藏自己的企图,因此,我才能一扭身躲开他顶向我腹股沟的膝盖,恰好足够避免造成严重的伤害,但又能让他自以为伤到了我,我假装痛得喊了一声,然后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我决定暂时留在地上,让自己看上去头昏脑涨,不过我实际的感觉并没有这么严重,同时我也在拖延时间。

“肯定是美国佬的探子,”其中一个人说。他倚着枪,弯腰看着我。

“不。他不是,”头一个人说,他也弯腰看着我,同时我用双手和膝盖把自己撑了起来。“他可是个特殊人物。对不对……海瑟姆?丘奇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了,”那个领头的人说。

“那你应该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我说。

“你根本没资格威胁我,”烂牙咆哮道。

“暂时而已,”我冷静地说。

“真的吗?”烂牙说。“不如我们来证明一下怎么样?你嘴里以前有没有啃过步枪托?”

“没有,不过看来你应该能告诉我那是什么感觉。”

“你说什么?你觉得很好笑是吗?”

我把目光上移——移到他们身后的树枝上,我看见康纳就蹲在那里,袖剑已经弹出,他把一根手指竖在嘴边。他肯定是个爬树高手,当然,想必这是他母亲教他的。她也指导过我攀爬的精妙之处。没有人能像她那样穿越森林。

我抬头看着烂牙,心里知道他已经命不久矣。这让我感觉不那么痛了,因为他一脚踢中了我的下巴,我被人举起来向后扔飞了出去,落在一堆小灌木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