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冤相报 No Good for Each Other(第2/3页)

即便在黑暗中,他也能看到她脸上奇特的表情。她很少露出这种表情,但他不会看错。他感到她皮肤下紧绷的肌肉,瘦削的脖子汗毛直立,被月光照得清清楚楚。她害怕。她能哈哈大笑踢人面门,毫不在意浑身伤势,甚至被箭刺穿都面不改色,可他轻柔的触碰却让她害怕。罗根本该奇怪,如果他自己没怕得要死的话。怕得要死又兴奋得要死。

两人同时动手脱对方衣服,就像听到了冲锋号,要赶紧完成任务。他摸黑解她的衬衫纽扣,咬着嘴唇,双手颤抖,笨拙得像戴了铁手套。她全部搞定时,他连一颗也没解开。

“见鬼!”他低声咒骂。她拍开他的手,自己解开扣子,脱掉衬衫放到一旁。月光模糊了一切,只见她闪烁的双眼、她瘦肩膀的黑色轮廓以及纤细腰肢。几点微光洒在她的身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她粗糙的皮肤。

“啊。”他手忙脚乱地扯她的腰带。或许不够温柔,好吧,他从不以温柔著称。但他指尖刚碰到她,就被她用腿夹住手腕,进退不得。

“见鬼。”他嘀咕,听到菲洛嘴里啧啧有声。她扭动身体,用空出的手一把扯下裤子。这样好多了。他另一只手滑过她赤裸的腿。幸好他只缺了一根指头,每根指头都有用啊。

她翻身坐正,踢掉裤子,将他按在墙上。他清清嗓子,声音突然嘶哑:“我是不是——”

“噢。”他伸手将她拉近,一只手勾住她的腿,感触到她不断伸缩的肌肉,另一只手握紧她油腻的头发,将她的脸按到面前。他脚踝被裤子紧紧缠住,他想甩脱裤子,结果缠得更紧。当然,他疯了才会为这事儿叫停她。

“噢——”

“嗯?”

“呃……”

“你开玩笑!”

“可是……”

“我才有点感觉!”

“我说过我很久没——”

“你肯定几年没碰过女人了!”她从他身上滑下,怒冲冲对他侧躺下,抓过他的外套裹住身体。

这当然很丢脸,毋庸置疑。

罗根暗自咒骂,忍了那么久,刚才真憋不住。他郁闷地挠脸,抓着胡子拉碴的下巴。要说九指罗根有啥本事,那就是不解风情。

他瞥瞥菲洛,黑暗中她的轮廓若隐若现。竖立的头发,颀长的脖子,硬朗的肩膀,长胳膊放在身侧。即便裹着外套,还是能看到她翘起的臀部,还是能联想衣服下的胴体。他看着她的肌肤,回味触感——柔软,光滑,冰凉;他听见她的呼吸——轻柔,舒缓,温暖……

等等。

感觉又来了。罗根舔舔嘴唇,认怂让机会白白溜走太丢人了。他挪到她旁边,凑过去清清嗓子。

“干吗?”她口气很冲,但没到吓退他的地步。

“那什么,你看,让我喘口气,说不定……”他掀起外套,伸手向她,在她的肌肤上摩擦。他动作轻柔缓慢,她完全可以推开,甚至如果她突然转身,给他一记狠踢,他也不会意外。

但她没有。

她后背抵住他,臀部压坐在他肚子上,蜷起一条腿,“我干吗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不知道……”他嘀咕,语带笑意。他一只手轻抚她的身体,“和第一次一样的原因?”

菲洛猛然惊醒,浑不知身在何方,只觉落入陷阱。她咆哮、挣扎,手肘乱顶,拼命挣脱开,咬紧牙关,双手握拳。没有敌人。灰白晨光中,只有裸露的硬泥地和荒芜的碎石头。

外加大个粉佬。

九指踉跄起身,胡言乱语地嚷嚷,野兽般环视四周。发现没有扁头来杀他,他缓缓转头看向菲洛,眼里还带着惺忪睡意。“噢……”他打个激灵,指尖碰到沾满血的嘴。两人四目相对,赤身裸体,在冰冷的废磨坊中陷入沉默,曾垫在两人身下的外套团在中间的湿地上。

菲洛意识到自己犯下三个严重错误。

她竟睡着了,一睡着准没好事;其次,她竟一肘顶在九指脸上;最后,最离谱也最糟糕、让她一想到就浑身难受的,是昨晚竟和他上床。白日天光下,他头发贴在一侧伤痕累累、沾满血污的脸上,身体贴地那边不知何故沾了一大块污泥。或许是因疲惫和寒冷,她想和人亲密一下,暖暖身,于是放任自己——但跟谁也不比跟他更糟!

疯了。

显然,两人都疯了。本来的简单关系变得复杂,本来的互相理解变得让人迷惑。她彻底迷糊了,而他露出受伤的表情,接着是愤怒——这不奇怪,任谁熟睡时挨一肘都会。她想说抱歉,结果发现根本不知“抱歉”这个词怎么说。她只能用坎忒语道歉,可语气太冲,听起来像在骂他。

他的确这么理解。他眯眼用自己的语言吼了句什么,抓过裤子,伸进一条腿,嘴里兀自咒骂不已。

“白痴粉佬!”她嘶吼回去,气得双拳紧握。她抓起破衬衫,背过身。她一定把衬衫扔水坑里了,往身上套时,粗糙的料子像冷泥巴一样黏在她粗糙的皮肤上。

去他妈的衬衫。去他妈的粉佬。

她郁闷地咬紧牙关,系好腰带。去他妈的腰带,她没解开多好。总是如此。和人相处本已不易,而她总能把事情变得更糟。她低头愣了会儿神,朝他半转过身。

她想跟他解释不是故意打他,只是睡着了没好事;她想跟他说昨晚犯了个错,其实只为了暖暖身;她想要他等一等。

但他已单手抓着剩下的衣服,踩着重重的步伐出了摇摇欲坠的门。

“操他的。”她边吼边坐在地上套靴子。

显然,一切问题都因此而起。

杰赛尔坐在破碎的神庙阶梯上,黯然伤神地抚摸外套肩上的裂口。阿库斯的废墟外是广阔无垠的泥地,他茫然盯着远方。

巴亚兹靠在货车后面,脸色死人般惨白,双颊深陷,凹陷的眼睛周围血管突起,毫无血色的唇边褶起一道深深的皱纹。“要等多久啊?”杰赛尔又一次问。

“等到他们上来,”巫师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毫不犹豫地说,“我们需要他们。”

长脚兄弟站在阶梯高处,环抱双臂,忧心忡忡地看着法师。“您当然需要,我的雇主。严格来讲,我的身份不宜反对——”

“那就闭嘴。”巴亚兹阴沉地吼道。

领航员不依不饶:“可九指和那个叫马尔基尼的女人绝无生还之理。路瑟师傅清楚地看见他们掉进裂沟,深不见底的裂沟。我对此万分遗憾,而且耐心是我众多卓越天赋中最可贵的,但……哎……即便等到天荒地老,仍恐一无所——”

“等!”第一法师咆哮,“等到他们上来。”

杰赛尔深吸一口气,皱眉移开视线,从山上俯瞰城市。城外无尽的平原偶尔流过几条小溪,一条毁坏的道路像灰带子从远处城墙延伸过来,道路两旁有各种废建筑,酒馆、农场、村庄等等,但都早已被遗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