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苏厄德医生的日记(第2/4页)

“一切顺利。我们找到那两个地方了,各有六只箱子,我们把它们全部捣毁了。”

“捣毁了?”教授问道。

“让他无处可逃!”

我们沉默了一分钟,然后昆西说:“现在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待。如果到五点钟他还没有来,我们就必须走了;日落之后决不能让哈克夫人独自待着。”

“他很快就会来的。”范海辛翻着笔记本说。“请注意,米娜小姐的电报说,他从卡尔法克斯往南走,这就是说他需要渡河,他只能在平潮的时候渡河,而平潮是在一点钟之前。对于我们来说,他往南走是有含义的。他还是满腹狐疑,所以他从卡尔法克斯出发,会先去最没有风险的地方。你们到贝芒德塞的时间,肯定只比他稍微提前了一点点。既然他现在不在这里,就表示他下一步去了麦尔恩德。这需要花一点时间,因为他必须设法让人帮他渡河。相信我,我的朋友们,我们不会等很久了。我们必须拟定一个进攻计划,这样就不会错失任何机会。安静点,现在已经没时间了。拿出所有的武器!做好准备!”他说话的同时抬手示警,因为我们都听到一把钥匙轻轻地插进大厅的门锁。

我满心赞叹不已,在这种时刻,这个人是多么好地显示了他的领袖风范啊。我们以前在世界各地的狩猎和冒险行动中,昆西·莫里斯一向都是拟定行动计划的人,阿瑟和我都习惯于毫不怀疑地服从他。现在,看来这个老习惯已经不知不觉地改变了。范海辛迅速地扫视一圈整个房间,一个进攻计划已经拟定,他一言未发,只是做了个手势,就让我们各就各位。范海辛、哈克和我都在门后,这样开门的时候,教授堵住来客,我和哈克就挡到他和大门之间。戈达明和昆西一后一前站在门口看不见的地方,随时准备堵住窗口。我们焦虑地等待着,每一秒时间都像噩梦般漫长。大厅里传来缓慢、谨慎的脚步声,伯爵显然提高了警惕——至少他是生怕有变。

突然他纵身一跃,从我们身边越过,跳进房间,我们全都来不及伸手拦住他。他的动作就像是黑豹,一点儿不像人,把我们惊得一下子怔住了。第一个行动起来的是哈克,他迅速抢到屋子前面的房门口。伯爵看见我们,脸上掠过可怖的笑容,露出长长的突出的犬牙,但是那邪恶的笑容转瞬即逝,变成狮子般的高傲轻蔑。我们向他逼近,他的表情一下子又变了。可惜的是,我们没有组织得更好的攻击计划,即使在这一刻我还在琢磨我们到底要做什么。我不知道我们手上这些致命武器能否帮得上忙。哈克显然想要试试看,他已经把他那把大型廓尔喀反曲刀拿在手上,然后突然猛力向伯爵砍去。这一刀力量很大,伯爵以魔鬼的速度纵身一跃,才躲开这一击。第二刀接着又来了,锋利的刀刃切向伯爵的心脏。刀尖将伯爵的外衣划开了一个大口子,一沓钞票和一些金块掉了出来。伯爵的表情如同凶神恶煞般,虽然我看到哈克又举起那把大刀,准备再次进攻,可是那一瞬间我不由得替哈克担心起来。我本能地上前想保护他,手举起十字架和圣饼,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灌注到我的手臂上。不出所料,那个怪物退缩了,于是所有人同时逼近他。无法描述他那交织着仇恨和怨毒的表情,那是愤怒和狂暴的表情掠过伯爵的脸。他燃烧般的眼睛把惨白的脸衬得黄绿,额头上的红色伤疤嵌在黯淡的皮肤中,仿佛这是一道令人心悸的新伤口。哈克的刀还没砍下的那一瞬间,他就蛇一样从哈克的胳膊底下溜了过去,在地板上抓起一把钱,穿过房间,一头撞向窗户。玻璃碎了,闪光的碎片纷纷落下,他翻落在下面的石板地上。在玻璃碎裂的声音当中,我听到了金块的丁当声,那是一些沙弗林金币落在石板地上的声音。

我们跑过去,看见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毫发无伤,他冲上台阶,穿过铺着石板的院子,推开马厩的门。这时他转身对我们说:

“你们想要妨碍我,你们——看你们这一排苍白的脸,就像是屠夫刀下的羔羊。你们会后悔的,每一个都会后悔!你们以为你们让我无处可去了,可是我还有更多的地方藏身。我的复仇才刚开始!我已经谋划了好几个世纪,而时间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你们所爱的女人们都已经是我的了,通过她们,你们和其他人也会属于我——是我的奴才,在我饿了的时候,听我号令、当我的走狗。哼!”他轻蔑地冷笑一声,飞快地蹿出门,他闩上门时,我们听见生锈的门闩咯吱作响。那扇门后远处的另一扇门打开又关上。我们意识到很难穿过马厩追到他,于是走回大厅,我们中间第一个开口的人是教授:

“我们学到了一些东西——是学到不少东西!虽然他说话口气很大,其实他害怕我们。他害怕时间,害怕贫困!如果不是这样,他为什么那么匆忙?他说话的语气出卖了他,要不就是我的耳朵听错了。他为什么拿那些钱?你们都很聪明。你们是捕猎野兽的猎人,应该都明白。至于我,如果他回来,我要确保这里没什么他能用得上的东西。”他一边说,一边把剩下的钱装进口袋,在伯爵留下的一沓票子中抽出地契,然后把剩下的东西都扫进了敞开的壁炉,划火柴点着了火。

戈达明和莫里斯追了出去,冲进院子里,哈克也从窗户翻了下去,去追伯爵。伯爵把马厩的门闩上了,等他们费尽力气打开门,马厩里连他的影子也见不到了。范海辛和我在屋子后面搜索,可是后面的车马房都荒废已久,没人看见他逃走。

现在已经接近傍晚,太阳很快就要下山了。我们明白这次行动只能到此为止。大家心情沉重,全都同意教授说的话:

“我们回到米娜女士那里去吧——可怜的米娜女士。我们刚才已经尽力而为了,现在我们至少还能去那里保护她。我们不能绝望。肯定还剩下一只装土的箱子,我们必须找到它。找到之后,一切都会顺利的。”他尽量讲得信心十足,试图以此安慰哈克。可怜的哈克几乎崩溃了,他时不时地忍不住悲叹——他在思念妻子。

大家心情悲伤,一起回到我的家,哈克夫人正在那里等我们。她显出欢快的表情,显示出她的勇气和无私。当她看见我们的脸,脸色不由得变成死一般苍白,眼睛合上了一两秒钟,仿佛在悄悄地祈祷,然后她以高兴的语气说:

“我对你们真是感激不尽啊。哦,我可怜的爱人!”她一边说,一边双手捧起丈夫灰白的脑袋,吻了吻。“你就头靠着我,休息一下吧。一切都会好的,亲爱的!只要上帝愿意,他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可怜的哈克只是悲叹。他痛苦的样子无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