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米娜·哈克给露西·韦斯特拉的信(第3/4页)

我发现韦斯特拉小姐表面上似乎兴高采烈。当时她的妈妈在场,几秒钟之后,我就意识到这些都是她装出来的,她不想让妈妈为自己担心。毫无疑问,即使她不知道,她也猜得出来有一些事情要谨慎。我们一起共进午餐,彼此都装出很高兴的样子,可是装着装着,真的有点高兴起来。后来韦斯特拉夫人进去休息了,只剩下我和露西。我们一起去她的房间,路上她一直装做很高兴的样子,因为仆人们仍然在进进出出。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就卸下了伪装,叹息一声瘫倒在椅子中,用双手捂住了眼睛。看到她的情绪这么低落,我立刻抓住机会观察她的第一反应以作出诊断。她很温柔地对我说:“我都无法告诉你我有多么讨厌谈论我自己。”我提醒她要相信医生可以帮助她,而且你也正在为她担心。她立刻领会了我的意思,用一句话来回答我:“告诉阿瑟我全听你的。我不在乎我自己,但是我在乎他!”如此一来,我就感觉轻松了很多。

我能看出来她有些失血,但是却看不出贫血的常见症状。刚好有机会我能验一下她的血,因为她在开一扇不灵活的窗子时被掉下来的玻璃划破了手。这是小事情,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保存了几滴血液并进行了分析。大量的分析结果都显示正常,而且说明了她的健康状况良好。至于身体的其他方面,结果也十分令人满意,根本无需担心。但是因为必定有某些原因,所以我只能说问题出在精神上。她有时会抱怨呼吸困难,睡觉也不安稳,还时常做噩梦,醒来之后什么也不记得。她说她小时候曾经梦游过,在惠特白的时候这种老毛病又犯了,有一次她还在夜里走出房子去了东部断崖,后来是默里小姐找到了她,但是她向我保证后来她就再也没有梦游过了。我实在有些怀疑,所以只能尽力地去求解:我已经给我的老朋友和导师——身在阿姆斯特丹的范海辛教授写信了,他是世界上诊治疑难杂症最在行的人之一。我请求他到这里来一趟,因为你说你会承担所有的费用,所以我向他提到了你以及你和韦斯特拉小姐的关系。我亲爱的朋友,这都是遵照你的意思,我也很荣幸、很高兴能够为她做些事情。我知道凭借我和范海辛的交情,他会尽力帮助我的。所以无论他是基于什么立场而来,我们都应该满足他的愿望。他看起来像一个专断的人,但这是因为他知道他所谈论的比其他人更有用。他是一个哲学家和精神病治疗专家,也是同辈中最具权威的科学家之一。而且我相信他的思想非常开明。开明的思想加上钢铁般的意志、冷静的性格、不屈的斗志、高度的自制力以及忍耐力都将他的美德升华至完美的程度,还有他那颗最善良、最真诚的心——这些就是他为人类做奉献的工具——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起到了重大的作用,因为他的见解就像他无私的同情心一样广阔。我告诉你这些事情,这样你才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信任他。我请求他尽快赶来。我明天会再见韦斯特拉小姐,我们会在百货商场见面,所以不用担心我频繁的拜访会引起她妈妈的警觉。

你永远的朋友,约翰·苏厄德

亚伯拉罕·范海辛(医学博士、精神病医生等)给苏厄德医生的信

九月二日

我亲爱的朋友:

收到你信的时候,我正打算动身去找你。幸好我现在可以立即出发,不会因此辜负了那些相信我的朋友。如果不能前来,那我真的是罪该万死,因为我的朋友需要我帮助他最为珍爱的人们。告诉你的朋友,当我们的另一个朋友由于紧张而令毒刀滑落刺伤我的时候,是你立即去吮吸我的伤口。而当他需要我帮助的时候,你为他做得更多,是你号召大家帮助他。能帮助你的朋友是我的荣幸,我是为你而来的。请在大复活节旅馆为我订房间,那里离得很近。请提前安排好一切,希望明天可以尽快去看那个年轻的女孩,这样也许我明天晚上还能赶回到这里来。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在三天之后再去,还可能多待一段时间。到时再见,我的朋友约翰。

范海辛

苏厄德医生给阿瑟·霍尔姆伍德的信

九月三日

亲爱的阿瑟:

范海辛来了又走了。他与我一起去了希林汉姆,在露西的安排下,我们趁韦斯特拉夫人外出吃晚餐的时候与她单独在一起。范海辛对露西做了仔细的检查。他会向我说明情况,虽然我没有全程在场,但是我也会给你一些建议。看来他对露西的情况很担忧,但是却对我说他要想一想。在我告诉他我们之间的友谊以及你对我的信任之后,他说:“你必须告诉他你所有的想法。如果你猜得到的话,就告诉他我在想什么。不,我不是开玩笑。这并不是玩笑,而是生与死的问题,或者更加严重。”我问他是什么意思,因为他表情很严肃。当时我们已经回到了城里,在他返回阿姆斯特丹之前去喝杯茶。他不会再给我透露更多的信息。你不要为此感到生气,阿瑟,因为他的这种沉默寡言意味着他的整个脑子都在考虑露西的事情。一旦时机成熟,他就会跟我们说明白的,相信我。所以我告诉他我只会对这次的拜访做一个简单的描述,就像我曾经给《每日电讯》写的专稿一样。他似乎没有注意,却说现在伦敦的烟尘没有他上学的时候那样严重了。如果顺利的话,我明天就可以拿到他的报告了。无论结果怎样,我都会给你写信。

至于那次拜访,露西似乎比头一天我见她的时候开心了许多,身体状况也好了很多。曾经让人感到不安的苍白脸色已经改善了很多,呼吸也正常了。她对教授非常热情(就像她对待所有人那样),尽力让教授感到宾至如归,但是我可以看出来露西装得很辛苦。我相信范海辛也看出来了,因为我在他眼中又看到了那种熟悉的眼神。接着他开始谈论各种话题,除了我们自己和疾病。这种亲切和善渐渐让可怜的露西卸下伪装,回到现实。然后他就自然地将话题转移到他这次来访的目的上,他和蔼地说:

“亲爱的小姐,我很开心,因为看到你被这么多人爱护着。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尽管还有一些我没有见到。他们告诉我你的情绪很低落,而且脸色很苍白。我让他们别瞎说。”这时他用手指戳了戳我,继续道:“但是你和我需要向他们证明他们确实错了。他怎么能——”他指着我,这种神情和姿势就像当初他要我离开教室一样,而这件事他之后总会不时地提起,“对年轻女孩的心事一无所知呢?他善于应付他的那些疯病人,给他们以及他们的亲人找回快乐。虽然这些工作很繁重,但是能给别人带来幸福,这也是一种回报。他没有妻子也没有女儿,年轻人往往不愿意把心事告诉年轻人,就像我一样,都喜欢把心事告诉老人,因为老人们了解很多痛苦以及痛苦的根源。所以,亲爱的小姐,让他到花园里吸烟吧,我们两个单独谈谈心。”我明白他的暗示,站起身走出去。不一会儿教授就走到窗前叫我进去。他看起来很悲伤,说道:“我已经做了认真的检查,但是没有任何功能上的问题。我同意你的观点,她曾经大量失过血;那是曾经,不是现在。但是她的问题却不是贫血。我让她把女仆叫过来,我要问一两个问题,我不能存在侥幸心理,漏掉任何线索。我知道她会说什么。这是有原因的,任何事情都有原因。我必须回家,仔细想一想。你要每天都给我发电报,如果有什么状况我会再来。这种病——所有感觉不好的都算病——使我很感兴趣,这位可爱的女孩也让我很感兴趣。她很吸引我,即使不是为了你和这种病,仅仅是为了她,我也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