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八月八日《每日电讯》剪报(第2/4页)

此时,没有人停留在塔特希尔码头上,附近的人们不是上床睡觉了,就是到高处去了。因此,第一个登上船的是从东边港口立刻跑过来的值班守卫。探照灯控制人员在搜寻了海港入口处之后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于是将探照灯锁定在那艘无主的孤船上。守卫登上船尾,当他走到舵轮附近的时候,俯下身进行检查,但是却像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一样退了回来。这一举动引起了人们的好奇,于是人们纷纷开始向那边跑过去。从西岸断崖的德罗桥到塔特希尔码头有好长一段路,但是你们的特派员可是一个长跑高手,我一直跑在最前面。我到的时候,码头上已经有很多围观的人了,可是守卫和警察不让他们上船。作为你们的特派员,船长很客气地让我上了船,从而成为少数几个亲眼目睹那个被绑在舵轮上的死水手的人之一。

毫无疑问,守卫受到了惊吓,甚至感到了恐惧,毕竟这样的景象不会经常遇见。那个人双手被绑了起来,系在舵的轴心上,一只手在另一只手上面。在手和木头之间还放着一个十字架,十字架的链子紧紧地绕在手腕和舵轮上。这个可怜人可能曾经坐在那里,但是由于轮船的颠簸起伏引起了舵轮的摇摆,把他前前后后地拽来拽去,从而使绑着他的链子深深嵌入到肉里。这些都被一个医生——住在东伊利亚德区的三十三岁的外科大夫J. M. 卡芬详细记录了下来。他紧跟着我到达,在经过仔细检查之后,他宣称这个男人至少已经死了两天。他的口袋里有一个密封的瓶子,里面塞着一小卷纸,后来证明这是此次航海日志的一些附注。守卫说这个人肯定是自己把手绑起来的,用自己的牙齿打了结。事实上,守卫是第一个登船的人,这就省却了许多麻烦,因为根据海事法庭的规定,第一个登船的人有权申请救援补助,但是海岸警卫队除外。然而相关法律却含混不清,一个法律系的年轻学生大胆断言道,船主已经丧失了对这艘船的所有权,因为这种所有权不符合固定财产的定义,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这艘象征产权的轮船如今是握在一个死人的手中。毫无疑问,这位舵手直到临死前都一直在恪尽职守地执行自己的守卫职责——像一个年轻的卡撒比安卡人一样坚定和受人尊敬——并陈尸于此接受人们的调查。

突然而至的暴风雨已经过去,强度逐渐减弱,人群渐渐散去、各自回家,约克郡原野上的天空也慢慢地变红了。有关那艘神奇的在暴风雨中进港的轮船的进一步消息,我会在下一期出版前即时传送给你。

惠特白

八月九日

昨晚无主孤船神奇进港的后续消息似乎比这个事件本身更加令人吃惊。事后证明这艘船是从俄国的瓦尔纳开过来的,名字叫“德墨特尔”号。压舱物几乎都是银色的细沙,另外只有几只箱子——这些木质箱子中都装满了泥土。这些货物是托运给惠特白的一位律师S. F. 比林顿先生的,他住在新月街七号,今天早上他已经登船正式接受这些运给他的东西。负责承租事务的俄国领事也正式接管了船只,并支付了相应的进港费用。今天人们一直在谈论这种奇异的巧合:进出口贸易部门的官员仔细地核查了每一道货运手续,发现其完全符合现行法规。很明显,这件事情只是昙花一现,之后不会再被提起。但是那只在船到岸时跳下的狗却越来越引起人们的关注,一些在惠特白很有势力的“动物保护协会”成员试图去领养这只狗。然而,令大家失望的是,人们根本无法找到这只狗,似乎它已经从小镇中消失了。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它被吓坏了,跑进荒原,至今仍然惊魂未定地躲在那里。有些人对于这种可能性感到恐惧,因为以后这只狗本身可能就是一种危险,很明显,它是一种凶猛的野兽。今天早上,一只杂种大獒犬死在主人院子对面的铁道上,它属于塔特希尔码头附近的一位煤商。它曾经经历过打斗,而且对手肯定非常凶残,因为它的喉咙都被咬断了,肚子就像被一只利爪活生生撕开一样。

后来

那位进出口贸易部的检察员十分友善,允许我翻看“德墨特尔”号的航海日志,按照顺序,这些日志记载着近三天发生的事情,但是除了人们的失踪之外,并没有记载其他不寻常的事情。最令人感兴趣的就是瓶子中的那卷纸,今天它就要被送去检查,其中似乎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我却没有办法进一步知晓。因为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所以我获准使用这些日志,我将一份副本寄给你,其中省略了航海和货运方面的一些技术内容。似乎船长在出海之前就患上一种躁狂症,在整个航海过程中这种病就变得越来越严重。当然我的这些结论是有根据的,因为这是俄国领事身边的一位文员口述的。他很好心地为我做了翻译,可惜时间太短了。

“德墨特尔”号航海日志

从瓦尔纳到惠特白

写于七月十八日。发生的事情太奇怪了。从此刻到上岸,我要详细地记录下所发生的一切。

七月六日

我们把所有的货物、一些银沙和一箱箱泥土都搬到船上。中午起航。刮东风,空气清新。五个船员、两个大副、一个厨师,还有我(船长)。

七月十一日

清晨抵达波斯弗拉斯。土耳其的海关官员们上了船。小费。一切正常。下午四点启程。

七月十二日

穿过达达尼尔海峡。更多的海关官员和一艘护卫旗舰。又给了小费。官员们的检查很彻底,但是很快。让我们尽快离港。傍晚时分进入爱琴海。

七月十三日

经过了马它邦角。船员们似乎有些不高兴。好像是害怕,但是却不说出来。

七月十四日

船员们似乎变得焦虑。这些人都是曾和我共事过的沉稳之人。大副也不知道他们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只说他“有事”,并在胸前画了十字。那天大副对其中一个人发了脾气并打了他。本以为会发生激烈的争吵,但是却一切平静。

七月十六日

大副早上向我报告一个名叫佩特罗夫斯基的船员失踪了,原因不明。昨晚轮到他守夜,由阿姆拉莫夫接班,但是他却没有回船舱。船员们似乎更加垂头丧气。所有人都只说他们正在等待着某些事情的降临,但是除了说“有东西”在船上之外,一点也不肯透露别的。大副对他们越来越没有耐心,担心将来会有麻烦。

七月十七日

昨天,其中一个船员奥尔加伦来到我的房间,战战兢兢地告诉我他认为在船上有一个奇怪的人。他说在他值班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他只好躲到船舱后面,这时他看到一个又高又瘦、不像船员的人出现在升降梯附近,沿着甲板一直向前走,渐渐消失了。他小心地跟在后面,但是到了船头的时候却没有看见任何人,而且所有的舱口都是紧闭的。由于某种迷信的原因,他感到很害怕,我实在担心他的恐惧情绪会传染给其他人。以防万一,我今天要把整条船检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