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未知世界 Chapter 24 以实玛利(第4/5页)

但是,如果我完全闭上眼睛,我就能听到乔的声音在讲话,即使他说的是有微弱加勒比口音的奴隶英语。我睁开眼仔细打量着,寻找任何相似的迹象。没有找到,但我的确看到了我以前看到过的,还有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他饱受虐待的身体上的伤痕和记号。我本来以为仅仅是一处擦伤的地方,实际上伤得很深,上面覆盖着一个又宽又平的疤痕,形状是肩膀部位正下方的一个粗糙的正方形。这块伤疤又肿又红,是新近愈合的。如果不是因为最下层甲板太昏暗,还有掩盖它的刮痕,我本来应该立即看到它的。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努力回忆着。“没有奴隶的名字。”提到他儿子的洗礼,乔嘲弄般地说道。显然,以实玛利已经去掉了主人的烙印,以防被认出来,再被抓回去。但他是谁的奴隶呢?显然,以实玛利这个名字不仅仅是巧合。

但是,也许没有那么牵强。几乎可以肯定,“以实玛利”不是这个人的真实名字。“他们叫我以实玛利。”他这样说。这也是一个奴隶的名字,由某一个或是另一个主人取的。年轻的莱尼[18]在追溯他的家族树时,更有可能选个什么样的祖先教名作为象征呢?谁知道呢。不过,如果他选择的是……

我躺在床上,仰望着给人幽闭感的天花板,各种假设在我脑海里旋转着。不管这个人是否与乔有联系,这种可能性让我想起了一些事。

詹米还在盘问“女巫”号的人员和构造,从而确定攻击我们的船就是它,但我不关心了。我小心翼翼地坐起来,以免头晕加重,然后对菲格斯做了个手势。

“我需要透透气,”我说,“扶我上甲板,好吗?”詹米有点担心地瞥了我一眼,但我对他笑了笑以示无碍,然后挽住菲格斯的手臂。

“我们从巴巴多斯买的那个奴隶的文件在哪里?”一走到确定船舱里听不到讲话的地方,我就问菲格斯,“那次买来的奴隶,现在在哪里?”

菲格斯好奇地看着我,但自觉地伸手翻他的外套。“文件在我这里,夫人。”他递给我,“至于那个奴隶,我想他在船员宿舍里。为什么问这个?”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接着问道。

我没有理会这个问题,摸索着寻找文件肮脏又令人厌恶的字句。“在这里,”我找到了记忆中詹米给我读过的那一段,“艾伯纳西!是艾伯纳西!左肩上烙有一朵鸢尾花,你注意到这个记号了吗,菲格斯?”

他摇了摇头,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没有,夫人。”

“那就跟我一起来,”我转身走向船员宿舍,“我想看看它有多大。”

那个记号长宽大约都为三英寸,图案是大写字母“A”上面有一朵花,烙在肩膀下方几英寸的皮肤上,它的大小和位置跟以实玛利的疤痕都符合。但它不是一朵鸢尾花,粗心的抄写员犯了一个错误,这是一朵十六瓣玫瑰——查理·斯图亚特的詹姆斯二世党纹章。我惊愕地眨着眼睛:什么样的爱国流亡者选择了这种奇异的方式来保持对被废黜的斯图亚特王室的忠诚?

在我弯腰查看的时候,特梅雷尔表现得跟周围其他东西一样木然。

“夫人,我觉得你应该回床上了。”菲格斯皱起了眉头,“你的脸色跟鹅粪一样,如果我让你摔倒在甲板上,大人会不高兴的。”

“我不会摔倒的,”我向他保证,“我不在乎我的脸色,我觉得我们刚才撞上了好运。听着,菲格斯,我需要你帮我做点事。”

“什么都行,夫人。”他说着,在风转向的时候抓住我的胳膊,带我摇摇晃晃地穿过突然倾斜的甲板。“但是,”他坚定地说,“你得先安全地回到床上。”

我让他带我回到船舱,因为我真的感觉不太好,但在这之前我对他交代了一些话。我们走进船舱,詹米站起身来向我们致意。

“你们回来了,外乡人!你还好吗?”他皱着眉看向我,“你气色很差,像坏掉的蛋奶冻。”

“我非常好,”我咬着牙说道,并放松下来,躺在床上,避免震到手臂,“你和以实玛利的谈话结束了吗?”

詹米瞥了一眼那个囚犯,我看到那双黑色眼睛直直地凝视着他。他们之间的气氛不是敌对的,但在某种程度上是紧张的。詹米点头示意他离开。

“我们已经结束了——目前,”他转向菲格斯,“带我们的客人下去,可以吗,菲格斯?还有,招呼着让他吃点东西,穿些衣服。”他一直站到以实玛利在菲格斯的护送下离去,然后在我的床边坐下,在黑暗中眯起眼睛看着我。

“你看起来糟透了,”他说,“我最好给你拿些衣服,再给你喝点奎宁水或其他诸如此类的东西吧?”

“不,”我说,“詹米,听着——我想我知道我们的朋友以实玛利是从哪儿来的。”

他抬起一条眉毛:“你知道?”

我解释了关于以实玛利的疤痕,以及与特梅雷尔身上几乎一样的烙印,但没有提最初是什么提醒到我的。

“一石二鸟,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都从牙买加的艾伯纳西夫人那里来的。”我说。

“一石……哦,”他没理会我混乱的比喻,继续讨论原来的话题,“好吧,你可能是对的,外乡人,我也希望如此。这个狡猾的黑杂种不会说他从哪里来。我不能责怪他。”他公正地补充道。“上帝,如果我离开了这样一种生活,地球上没有什么力量能把我再带回去!”他以惊人的气势说道。

“不,我也不会责怪他,”我说,“可是他告诉你的是什么?有关男孩们?他看到了小伊恩吗?”

他紧锁的眉头放松下来。

“是的,我几乎可以肯定他见到了。”他的一个拳头蜷缩在膝盖上,满怀期待,“他说的两个小伙子都可能是伊恩,我也知道了这就是‘女巫’号,我想不出其他可能了。如果你说的他的来历是对的,外乡人,我们有可能发现他——我们最后有可能找到他!”以实玛利拒绝透露“女巫”号是在什么地方抓走他的,只是说这十二个男孩——所有的囚徒——是被一起带到船上的,就在他自己被抓上船不久。

“十二个小伙子,”詹米重复道,他短暂的兴奋重新蜕变成皱眉,“看在上帝的分上,有人从苏格兰绑走十二个小伙子想要干什么?”

“也许他是一个收藏家,”我此刻感到头更晕了,“硬币和宝石,还有苏格兰男孩。”

“你认为不论谁得到伊恩同时也能拿到宝藏?”他好奇地瞥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我突然感觉很疲倦,打了个呵欠,“但我们能确定有关以实玛利的事情。我告诉菲格斯,让特梅雷尔看一眼他,如果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我又打了个哈欠,我的身体因为失血而寻求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