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1 回归故里 Chapter 03 爸爸(第3/4页)

“你竟斗胆对我说这个?你这肮脏的、十足的、该死的浑蛋!”我的声调高得吓人,说出口来变成了尖厉而拙劣的气声,“你敢怪我?”

他停了下来,胸口上下起伏着喘着粗气。“不。不,我不能怪你。”他茫然地侧转身,“这怎么是你的错呢?你当时是想留下来的,留下来和我一起死。”

“是啊,愚蠢的我,”我说,“是你送走了我,是你逼着我离开!可现在你却怪我离你而去?”

他回转身看着我,绝望的眼睛深不可测。“我只能送你走!不得不这样,为了孩子!”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挂着他外衣的挂钩上,那口袋里装着布丽安娜的照片。他瑟瑟发抖地做了个深呼吸,我看得出他在吃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不,”他把声音放低了很多,“我不能后悔,无论付出过什么代价。为了你和她,我宁可搭上性命。即使再搭上我的心脏外加我的灵魂……”

他颤抖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抚平了那震颤着他的激情。

“我无法怪你离开。”

“可你还是怪我回来找你。”

他摇摇头,像是要清空他的脑袋。

“不,上帝啊,当然不!”

他把我的双手牢牢地握住,强大的力量研磨着我的骨骼。

“你知不知道二十年没有心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做一个不完整的人,去习惯废墟里的生活,用手头仅存的任何灰泥来填补那些缝隙?”

“我知不知道?”我像回声一样重复道,想用力逃脱却毫无成效,“是的,你这该死的杂种,我当然知道!你以为呢?我径直回到弗兰克身边,从此过上了美满幸福的生活吗?”我使出全力狠狠地踢了他,他畏缩了一下,还是没有放手。

“有时候我确实希望那样,”他咬牙切齿地说,“可也有的时候我简直可以看见那情景——他和你在一起,日日夜夜,在你的床上,占着你的身体,抱着我的孩子!上帝啊,我都想杀了你!”

忽然间他放下了我的手,转身一拳打穿了那橡木衣柜侧面的板壁。这一击颇为惊心动魄,那橱柜可是件坚固的木器,多半把他的指关节伤得不轻,然而,他毫不迟疑地抡起另一个拳头也向那橡木板壁砸去,似乎那油光锃亮的木板俨然是弗兰克的面孔——抑或是我的。

“就是这个感觉,是吗?”他喘着气退后了一步,我冷冷地说,“对你和莱里我都用不着想象——该死的,我亲眼见过她!”

“我一点儿都没在乎过莱里,从来没有!”

“浑蛋!”我再一次骂道,“就这么娶一个你自己不想要的女人,然后把她一扔了事——”

“闭嘴!”他咆哮起来,“别再说了,你这恶毒的小婊子!”他一拳打在洗漱台上,恶狠狠地瞪着我,“怎么说我都是十恶不赦了,对吧?如果我对她有任何感觉,那我就是个不忠的好色之徒,不然,我就是个没人性的野兽。”

“你早该告诉我的!”

“如果我真告诉了你呢?”他抓起我的手拽着我站起身,逼我正视着他的眼睛,“你会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告诉你吧——再次见到你,我决意要把你留住,为此我做得出比撒谎坏得多的事情!”

他拥紧我的身子,狠狠地长吻了我。我的膝盖顿时瘫软如泥,我努力不让自己倒下,莱里发怒的双眼和刺耳的尖叫支撑着我站了起来,她的声音开始回荡在我耳畔:“他是我的!”

“这一切毫无意义!”我说着抽身而出。愤怒有种让人迷醉的力量,而宿醉就像一股炫目的黑色旋涡,迅速向我袭来。晕头转向的我差点儿没站稳,“我没法想这些。我得走了。”

我蹒跚地走向门口,却被他拦腰拉了回去。

他一把将我转向他,重新吻了上来,粗暴地在我口中留下了一丝稍纵即逝的鲜血的滋味。那是一种既非爱意,亦非情欲的盲目的激情,一种决意要占有我的一意孤行。他已经说够了,语言不再能够表达。

我也是一样。我抽离了自己,向他脸上用力扇了一耳光,曲起的手指耙过他的皮肉。

他猝然往后一退,被划开了脸颊,转而立刻紧扯住我的头发,俯身又一次故意而粗野地吻上了我的嘴巴,完全不顾我的拳打脚踢像雨点一样落到他的身上。

他重重地咬了我的下嘴唇,我倒吸着冷气张开嘴,他顺势猛地把舌头伸进我口中,顷刻间我浑然出不了声音,也透不上气来。

他将我整个儿掀翻在床,一小时之前我们还躺在那儿开怀大笑,此刻,他不由分说地用自己的体重把我牢牢地困在身下。

他的欲火正无比激昂。

我也是一样。

你是我的,他在无言地宣告。我的!

我同他搏斗着,用我无尽的暴怒和并不逊色的技巧。我是你的,我用身躯回应着他,你的!为此让上帝诅咒你的灵魂!

我没有感到他撕裂我的衣裙,但我感到他滚烫的身体,透过那薄薄的亚麻衬衣,紧贴着我裸露的乳房;感到他纤长而坚硬的大腿肌肉,绷紧着摩擦在我的双腿上。他松开我的胳膊去撕扯自己的马裤,于是我的爪子便从他的耳边直抓到胸口,在他的皮肉上又留下了一道道浅红色的印记。

我们各自竭尽所能地撕扯着,年复一年的分离酿就的盛怒此刻在为我们彼此提供着燃油——我恨他逼我离开,他恨我没有留下来;我记恨着莱里,他记恨着弗兰克。

“贱人!”他喘起粗气,“婊子!”

“该死的!”我把手伸进他的长发,狂野地把他的脸又拽向我,我们滚下了床,一团乱麻地摔在地上,夹带着支离破碎的诅咒与谩骂,不断地来回翻滚。

我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我什么都没有听见,虽然她一定叫喊了不止一遍。我又聋又瞎,满世界只知道詹米,直到那冰凉的水从天而降,像电击一般突然地淋到我们身上。詹米惊呆了,血色从他脸上完全褪尽,只剩下皮肤之下生硬地凸起的骨头。

我迷茫地躺在那里,水珠从他的发梢一滴一滴地滴落到我的乳房上。我看见詹妮就在他身后,脸色同他一样苍白,两手端着空空的水盆。

“住手!”她那高扬的凤眼里注满了恐惧的激愤,“你怎么可以像一头发情的野兽,毫不在乎整幢楼都能听见你,詹米?”

他从我身上挪开,缓慢而笨拙得像一头熊。詹妮从床上扯下一条被子,盖在我的身上。

他趴在地上像狗一般摇了摇头,水珠四散飞溅。然后,他非常慢地站了起来,把撕破了的马裤重新拉好。

“你不觉得羞愧吗?”詹妮惊叹道,为这有悖道德的一幕深感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