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侬的探索 The Quest of Iranon(第2/3页)

“那就这样吧,孩子。如果这座花岗岩之城中有人渴望美景,他必须到比大山更遥远的地方去探寻,而我不会留你的渴望在缓缓流动的祖罗河边憔悴。但你不要天真地认为你所期盼的愉悦与理解就住在卡尔提亚山脉的另一边,你所期盼的一切可能需要你花费几天、一年、五年乃至更长的时间去寻觅。当我像你一样小的时候,曾经居住在有寒冷的克萨利河流经的纳尔托斯山谷,在那里没有人会聆听我的梦想。那时的我告诉自己,当我长大了,我就会去坐落于南方丘陵当中的希纳拉,在市场上唱歌给微笑着的单峰驼背人听。但当我真的到了那里以后,我发现那里全是言谈粗俗的酒鬼,而且他们的歌曲与我的完全不同。因此我搭上一艘驳船沿河而下,来到了拥有缟玛瑙围墙的加仑。加仑的士兵嘲笑我并把我赶走,因此我开始了流浪于诸多城市之间的旅途。我曾经见过大瀑布下的斯特提罗斯,也看到过一个曾经有萨尔纳斯城邦坐落在那里的沼泽。然后,顺着蜿蜒的艾河一路前行,途经提拉、伊拉尼克、卡达瑟隆,来到位于洛玛尔之地的奥拉索尔,在那里住了很久。虽然我有时会得到一些听众,但他们的人数毕竟很少,因此我知道了,会欢迎我的只有我父亲曾经统治过的大理石与绿柱石之都——艾拉。所以,让我们去寻找艾拉吧!虽然去拜访一下远在卡尔提亚山脉另一边的那座被鲁特琴祝福的欧奈也很好,但我不认为它能与艾拉相比。艾拉的美远超常人想象,没人能平静而不兴高采烈地讲述有关它的一切,但那些骑骆驼的家伙却用斜眼看着欧奈,压低声音谈论着它。”

落日时分,伊拉侬和年幼的罗姆诺德一起离开了提洛斯,在翠绿的群山和清爽的森林里流浪了很久。道路难寻而且崎岖坎坷,他们一直未能接近那座鲁特琴与舞蹈之都欧奈。不过,每当天色渐晚,星光若隐若现,伊拉侬就会开始歌唱艾拉和它的美丽,而罗姆诺德则静静聆听,因此他们都非常幸福快乐。几年的时间匆匆滑过,他们吃了数不尽的水果和红莓,也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年幼的罗姆诺德已经不再像当初那么无知,深沉的嗓音取代了黄鹂般清脆尖细的童声,而伊拉侬却丝毫没有变化,用森林中找到的葡萄藤和芬芳四溢的树脂点缀着他的一头金发。终于有一天,那个伊拉侬在缓慢流淌的祖罗河岸边见到的盯着出芽绿枝看的小男孩儿,看起来竟比他还要大了。

而后在一个满月之夜,两位旅行者爬上陡峭的山峰向下看去,他们看到了欧奈的万家灯火。农民告诉他们已经距离欧奈不远了,同时伊拉侬也知道这里并不是他的故乡艾拉。欧奈虽然也是灯火通明,但它与艾拉还是有所不同。欧奈的灯光亮得那么刺眼,而艾拉则不同,那里的灯光就像伊拉侬的母亲晃动着摇篮、轻声哼唱哄他入睡时,那透过窗子斜照在地板上的月光一样,柔和地闪烁着魔幻般的光芒。但欧奈毕竟是鲁特琴与舞蹈之都,因此伊拉侬和罗姆诺德走下陡坡,去寻找那可能存在的,可以在他们的歌声和梦境中得到快乐的人。进入城市,他们看到了纵酒狂欢的人们戴着玫瑰花环走街串巷,人们斜靠在窗前和阳台上聆听着伊拉侬的歌声,并已鲜花和掌声回馈于他。有那么一瞬,伊拉侬相信,尽管这里的美丽不及艾拉的百分之一,但他终究还是寻到了知音。

当黎明降临,伊拉侬发现周围的一切让他感到惊讶和失望。欧奈的穹顶在阳光的照射下是凄凉阴郁的灰色,而并非金色。这里的人居民与容光焕发的艾拉人不同,他们因为纵酒狂欢而变得苍白憔悴,因宿醉而变得呆滞迟钝。罗姆诺德倾心于这座城市的欢乐,他把玫瑰和桃金娘花戴到了自己黝黑的头发上。而伊拉侬则因为人们向他抛撒鲜花,并赞赏他的歌的缘故,还是和罗姆诺德一起留在了这里。夜里,伊拉侬为狂欢的人们献唱,但他总是像以前一样,头上戴着从山上采来的藤蔓,想念着艾拉的大理石街道和澄净似镜的尼特拉河。在国王那画满壁画,并以镜子作地板的大厅里,他站在水晶台上歌唱。当他歌唱时,听歌的人看到地板上映出的竟不再是喝得满脸通红、不停撒着玫瑰的赴宴者们的样子,而是古老、美丽,半是源于记忆的图景。因此国王命令他脱下那破旧的紫色长袍,并给他换上了用金线和绸缎制成的华服,赐给他翡翠的戒指和彩色的象牙手镯,并让他住进涂金挂绸的房间、睡上用香木雕成的床,床上还覆以天盖和绣着花朵的丝绸床罩。就这样,伊拉侬在鲁特琴与舞蹈之都欧奈住了下来。

不知道伊拉侬在欧奈逗留了多久,有一天,欧奈之王从利拉尼沙漠请来了可以疯狂旋转的舞者,从东方的德利宁请来了肤色暗淡的长笛演奏家,从那以后,狂欢者们的鲜花和喝彩就不再青睐伊拉侬了,而是更多献给了舞者和长笛手。日子一天天过去,曾经的那个花岗岩之城提洛斯中的小男孩长大了,他喝了太多葡萄酒,品性变得粗俗恶劣。他越来越少做梦,也愈发不能在伊拉侬的歌声中得到快乐。尽管如此,伊拉侬还是没有停止歌唱,他又开始在歌声中诉说着梦中的艾拉,那座他魂牵梦绕的大理石与绿柱石之都。终于一个晚上,面色通红、体态臃肿的罗姆诺德裹着用罂粟装饰的丝绸,躺在宴会的长椅上挣扎着死去了。在他死去时,肤色白皙、身材苗条的伊拉侬正在远离他的角落中为自己歌唱。伊拉侬在罗姆诺德的墓前大哭一场,然后在上面撒满了罗姆诺德曾经钟爱绿色的嫩枝。他脱去丝绸和华丽而庸俗的首饰,重新换上了来时穿着的简陋紫色长袍,戴上了山中摘来的新鲜葡萄糖制成的花环,永远离开了这个鲁特琴和舞蹈之都。

伊拉侬在日落的晚霞中漫步流浪,寻找着他的故乡,但没有人能够理解并热爱他的歌曲。他走遍了塞达瑟里亚的所有城镇,穿过了位于布纳齐克沙漠彼方的都市,孩子们只会嘲笑他过时的歌曲和破烂的紫色长袍。然而,伊拉侬还是那样年轻。他在黄金色的头发上戴着藤冠,尽情地歌唱着艾拉,歌唱着过去的喜悦和未来的希望。

一天晚上,他来到了一个破旧简陋的小屋,那里居住着一位年老的牧羊人。他弓着身子,身上脏臭不堪,在靠近沼泽的多石斜坡上牧养着一群瘦羊。就像同其他人一样,伊拉侬对他说:

“你能告诉我到哪里能找到艾拉吗?那座大理石与绿柱石之都,那里流淌着清澈透明的尼特拉河,柯拉溪上的瀑布在那里欢唱。那里山谷青翠,丘陵上丛生着亚斯树。”牧羊人听了他的问话以后,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伊拉侬,盯着这个陌生人的脸,盯着他金色的长发和他头上藤条做的王冠,好像在试着记起什么年代久远的事情。但他太老了,他摇了摇头,随后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