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玫瑰(第2/3页)

没有一条路能够绕过叛军营地。可惜。我真的很想绕过它。苍蝇和臭气铺天盖地。夫人和我从这里经过时,大营似乎空无一人。错了。我们只是谁都没看见。叛军伤兵和随军人员留在营里。狼嚎把那些毒球扔在他们中间。

我选的坐骑很棒。飞羽那匹自不必说,其余的也是那种不知疲倦的宝马良驹。沉默纵马狂奔,一路没有交谈,直到我们跑出岩石旷野,他才勒住缰绳,示意让我看看周遭环境。他想知道夫人是沿哪条路飞回高塔的。

我跟他说回来的那条路线大约由此往南一里地。沉默把另外两匹马交给我,凑近岩石层,慢慢前进,仔细观察着地面。我没太上心。他寻找踪迹的本事比我强。

不过,这次的痕迹我也能找到。沉默抬起一只手,指了指地面。他们差不多就是从我和夫人进入荒原的位置离开的。“试图争取时间,没有掩盖痕迹。”我推测道。

沉默点点头,目视西方,通过手势提了几个有关道路的问题。

南北大道从高塔西侧五里外通过。我们就是沿着这条路去往福斯博格的。我和沉默估计他先上了这条路。即便在这种时节,那条路上也有不少行人车马,足以掩盖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的踪迹。骗骗普通人完全可以,但沉默相信自己能找到。

“记住,这儿是他的老家,”我说,“他比咱们更了解此地。”

沉默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显然没听进去。我看了眼太阳。大概再过两个小时,太阳就会落山。不知道他们领先了多远。

我们来到大路。沉默观察片刻,往北骑了两步,自顾自地点点头。他冲我招招手,催马向前。

我们玩命催动那些不知疲倦的畜生,不知跑了多少小时,直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日头又再度升起。我们朝大海骑去,远远赶在目标前头。休息很少,间隔很久。我浑身酸痛。刚刚陪夫人结束那场冒险,干这种事儿有点太急了。

大路绕过一座林木丛生的山丘,我们稳住坐骑。沉默指指一块光秃秃的地方,非常适合监视路上的动静。我点点头。我俩拨马爬上山去。

我照料好马匹,随即瘫软在地。“我这岁数真禁不住这么折腾。”话音未落,我已经呼呼大睡。

沉默在黄昏时把我叫醒。“他们来了?”我问。

他摇摇头,比画着说估计他们明天才会出现。但不管怎么说,我应该留点神,以防渡鸦选择连夜赶路。

于是,我坐在彗星的苍白光芒之下,身上裹着一条毯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独自面对根本不愿去想的念头。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什么都没发现,只有一只雄獐从林子跑进农田,想来是想改善伙食。

沉默在日出前两小时接替了我。哦,舒服。真舒服。我终于可以躺在地上瑟瑟发抖,面对根本不愿去想的念头了。但我不知何时又睡着了,因为沉默捏住我肩头时,天色已然放亮……

“他们来了?”

法师点点头。

我一骨碌爬起来,用手背揉揉眼睛,盯着下方大路。的确没错,有两个人正从南方走来,一高一矮。但距离这么远,可能是任何成年人和孩子。我们收拾好行李,匆匆备好马匹,跑下山坡。沉默打算拐过弯去等着,还让我绕到他们后面,以防万一。渡鸦的心思,谁也说不好。

他转身离去。我等着,身上还在发抖,感觉非常孤独。那两名旅人走上一处鼓包。对,渡鸦和宝贝儿。他们走得很快,但渡鸦似乎并不担心,看来是坚信没有追兵。他们从下方经过。我等了一分钟,离开树林,跟着他们拐过山脚。

沉默骑着马站在路中央,身子略微前倾,看上去瘦削、冷酷,面目阴沉。渡鸦在五十尺外收住脚步,亮出长剑,把宝贝儿护在身后。

女孩看到我走来,笑着挥了挥手。尽管气氛相当紧张,但我也露出笑容。

渡鸦猛地转过身,吼声从嘴里冒出。他双眸透出怒火,甚至还带点恨意。我站在他匕首攻击范围以外。看这意思,他是不想谈。

我们僵了几分钟,谁也没动,谁都不想先说话。我看看沉默,他耸了耸肩。他的计划也就到此为止了。

是好奇心把我带到这儿来。我已经满足了它的部分愿望。他们还活着,正在逃跑,但原因还是搞不清。

没想到渡鸦先撑不住了,“你跑到这儿干什么,碎嘴?”我还以为他能倔过石头。

“来找你。”

“为什么?”

“好奇心。我和沉默,我俩对宝贝儿有点好奇,而且都在担心。”

他皱起眉头,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你们看见了,她很好。”

“对,看起来挺好的。那你呢?”

“我看起来不好?”

我瞅了一眼沉默,他似乎帮不上什么忙,“人们总会好奇,渡鸦。总会好奇。”

他采取守势,“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个家伙撵走自己的朋友,不给他们一点好脸色,然后又逃跑了。难免让人感到好奇,想搞清到底怎么回事。”

“团长知道你们在这儿?”

我又瞅了沉默一眼。他点点头。“对。想跟我们说说吗,老伙计?我、沉默、团长、泡菜、老艾、地精,我们都有点想法……”

“别想阻止我,碎嘴。”

“你为什么总想跟人干架?谁说要阻止你了?如果他们想阻止你,你还能跑到这儿来?你可能永远别想离开高塔。”

他吃了一惊。

“他们早料到了,泡菜和老头子。他们没有干涉。我们其余的几个人,只想知道究竟为什么。我是说,我们觉得已经猜到了点子上。倘若真像我们猜测的那样,那么你至少会得到我的祝福。再加上沉默的。我猜还包括所有未曾阻止你的人。”

渡鸦皱起眉头。他知道我在暗示什么,但搞不清具体含义。他不是佣兵团的老人,所以总有些交流障碍。

“这么说吧,”我继续言道,“我和沉默就当你在战斗中牺牲了。你们俩。谁也不用知道事实真相。但是,你要明白,这就好像你在离家出走。虽然我们会祝你好运,但也会因为你不声不响地溜掉,感觉有点伤心。我们投票允许你加入佣兵团。你跟我们共过患难。你……看看咱俩经历过的那些事。但你却把我们当个屁,说放就放了。这种感觉实在难咽。”

这话渡鸦听进去了。他说:“有时候,有些事非常重要,就连最好的朋友也不能说。可能会把你们都害死。”

“一猜就是。嗨!放轻松。”

沉默下了马,开始跟宝贝儿交谈。女孩似乎没发现她的朋友们之间气氛紧张。她正在跟沉默讲他们做了什么,这是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