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双城 十、分离(第3/8页)



那笙点头,得意:“你看,我大约可以帮上忙是不是?”

炎汐却是缓缓摇了摇头,放开了她的手,眼神复杂,忽地苦笑:“不,正是因为这样,注定了我们必然无法并肩战斗、成为朋友。”

“为什么?”那笙诧异。

“几千年的血仇!复国军中规定:所有空桑人都是鲛人的敌人——遇到一个杀一个!”鲛人战士的眼睛陡然冷锐起来,看着那笙,“我们鲛人如何会求助于皇天的力量?而皇天想必也不会回应你这样的愿望——你必然和空桑王室有某种联系。所以……”

“所以你要杀我?”那笙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

炎汐也看着她,苦笑摇头:“我们鲛人怎么会对有恩于自己的人做出任何伤害?但是,非常遗憾,我们终究无法成为朋友。我和我的兄弟姐妹,都无法接受和空桑人有什么联系。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我们该分道扬镳了。”

那笙看着他转过身去,忽然间感到说不出的难过——不过是认识半日,却几次出生入死。到头来就这样分别、想想就很伤心。

“后会有期!”看着他独自前行的背影,她忍不住喊。

炎汐停了一下,转过头淡淡笑:“还是不要见了吧。我怕下次若再见、便是非要你死我活不可了——你是带着皇天的人啊。”

“呸,胡说八道!”那笙不服,挥着手,手上戒指闪出璀璨的光芒,“绝对不会!你等着看好了,我要那只戒指听我的话,我要帮你们!”

“真是孩子……几千年来空桑和鲛人之间的血仇,你以为真的能一笑置之?”炎汐苦笑。仿佛忽然留意到了什么,回到她身边,撕下衣襟包扎她的手,“对了。你太粗心了,千万莫要让人看见它啊。不然麻烦可大了。”

“炎汐……”那笙低头看着他包起自己的戒指,忽然鼻子一酸,“我要跟你去郡城。”

“不行,下面我有事,可不能带着你。”炎汐毫不迟疑地拒绝,“而且跟着一个鲛人结伴进城,你和我都有麻烦——反正郡城就在前头了,你再笨也不会迷路吧?”

那笙看到前头的万家灯火,语塞,却只是缠着不想让他走:“万一进城又迷路呢?那不是耽误时间?”

“笨蛋,你这样磨蹭难道不是更耽误时间?”炎汐苦笑摇头,“你也有你的事要办吧?”

“呃……糟糕,慕容修!”那笙猛然清醒,大叫一声。一路的出生入死让她几乎忘了此行的目的,被炎汐一提醒,忽然猛醒过来。一看已经到了半夜,不知道慕容修生死如何,大惊:“完了,我晚了!糟糕!”

顾不上再和炎汐磨蹭,她一声惊呼,背着褡裢向着桃源郡城飞快奔去。

重重叠叠的罗幕低垂,金鼎中瑞脑的香气萦绕着,甜美而腐烂。没有一丝风。

带子一勾就解开了,丝绸的衣衫悉悉莎莎地掉落到脚面,女子的双腿笔直,皮肤光滑紧凑如同缎子。烛火下女人的眼睛里有一种勾人的风情,她的手搭上了站在镜子前的男子的双肩,缓缓褪下他披在肩头的长衣,低声:“苏摩公子,很晚了,意娘服侍您睡吧。”

罗幕下的烛火黯淡而暧昧,然而那个高大的男子没有说话,似乎还在看着镜子。

女子便有些好笑:明明是看不见东西的,偏要装模做样地点着蜡烛照镜子,快要就寝了也一本正经——这回如意夫人安排她服侍的客人也真是奇怪……

然而,很快她的笑容就凝结了:衣衫从客人的肩上褪下,宽肩窄腰,肌肉结实,完全是令女人销魂的健壮身体——然而,在那样宽阔的肩背上,赫然有一条龙腾挪而起!那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文身,覆盖了整个背。在昏暗的光下看来、栩栩如生的龙张牙舞爪,几乎要破空而去。

“呀——”女子脱口低低惊呼,然而立刻知道那是对客人的不敬,连忙住口,用手指轻轻抚摸那个文身,堆起笑,“好神气漂亮的龙……和公子好配呢。”

顿了顿,感觉到了手指下肌肤的温度,她惊住:“公子,你身子怎么这么冷?快来睡吧。”

“抱着我。”忽然间,那个客人将手从镜面上放下,低低吩咐。

“啊?”意娘吃了一惊,然而不敢违抗客人的吩咐,只好将赤裸的身体贴上去,伸出双臂从背后抱着他,陡然间冷的一颤。

“紧一点……再紧一点。”客人忽然叹了一口气,喃喃吩咐,“好冷啊。”

意娘伸出手紧抱着他,将头搁在他肩上,嗤嗤笑着,一口口热气喷在他耳后。没有一丝风,烛火一动不动,映着昏暗的罗幕,影影憧憧。痴缠挑逗之间、她无意抬头、看见镜中客人的脸,陡然吃惊:那样英俊的男人!

即使她阅人无数,从未看到过如此好看的男人。甚至是……让身为女性的她都一时自惭容色。然而他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魔性诱惑,她不由情动,赤裸的身子紧贴他的躯体,软软央求:“很晚了……让意娘上床好好服侍公子吧。”

一边说,她一边挥手去拂灭唯一亮着的蜡烛。

“别灭!”不知道为何、客人陡然阻止,语气慎重——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完全的黑暗笼罩了下来。没有一丝风。急促的呼吸,悉莎的动作,缠绕的肢体倒向松软的衾枕。她紧紧抱着客人,贴紧他结实的胸腹,呻吟:“怎么……这么冷啊……”然而愉悦的潮水瞬间吞没了她,她完全不顾上别的,手指痉挛地抓着他背后的龙的图腾。

完全的黑暗。没有一丝风。所以看不到床头上小小偶人嘴角露出的诡异的笑,以及埋首于女人身体的客人脸上奇异的表情。

不要熄灯……不要熄灯。没有风,没有光。

没有风的黑夜里,他将慢慢地腐烂。慢慢地……完全腐烂。他是不是早就死了……

女子在他身体下呻吟,伸出手抱紧他的躯体,她的身体温暖而柔软,头发被汗打湿了、一缕缕紧贴他的胸膛和手臂。人的身体是那样温暖……那种他毕生渴望、却抓不住得不到的温暖。暗夜里,苏摩抬起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宛如梦游一般,手移向女子的咽喉,指间一根透明的丝线若有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