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苍穹之烬 第六章(第3/10页)


那不是金座上鲛人潇的泪滴,而是一颗暗红色的液体,灼热——星槎圣女吃惊地抬起头,看到密室金色的顶上忽然间渗出一滩暗红,仿佛星图一样斑斑点点,从中心迅速地扩散到整个舱室的顶部。

那一瞬,她惊呼起来。是的……血!浸透了舱室顶部的,是血!

她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刚开始是低低的吟唱,然后声音越来越响,竟然隐隐如雷鸣。随着声音的扩大,迦楼罗金翅鸟起了一种奇特的共鸣,整个金属制成的机械开始微微的震动,仿佛随着头顶的声音一起活了过来,竭力挣扎着,想要脱出什么牢笼一样。

“咔”的一声,迦楼罗猛然震动!

似有什么在崩裂,一道强烈的光从上而下地照耀下来,在破军的金座上投影出一个圆形的命轮形状,开始急速地转动——然而,只是一瞬,那个命轮的影子轰然碎裂,四分五裂,向着四方飞出,瞬间消逝。

那个刹那,她看到了整个密闭的舱室发出了奇特的亮光,所有的机械在一瞬间发出了光,开始运转,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落在上面厚厚的九百年的灰尘,让这蛰伏在大漠多年的巨大机械恢复了昔日的生机。

“迦楼罗金翅鸟,束缚在你身上的锁链已经斩断,请重新展开翅膀翱翔吧!”

共鸣声里,有低沉的祈祷传来。星槎圣女抬起头,看着舱室的上空——隔着厚厚的金属,她甚至可以预料上面正在发生的事情:那些年轻的巫师们已经横尸满地,用全部的灵能和鲜血作为代价,打破了这个由命轮在九百年前设下的封印!

鲜血在黄沙和金属之上纵横,渗透了迦楼罗上那个刻印。

“破军啊……”她转过头去,再度看向金座上被冰封的人,眼里含了热泪,“您看到了么?您的族人用生命为您的归来铺平了道路!请您睁开眼睛,听取我们的呼声吧!”

那些热血奇迹般地穿透了金属,如雨一样从穹顶滴落,洒满了整个舱室,包括金座和玉阶。血雨之中,仿佛听到了她的祈祷,金座上的人忽然真的动了一下!

那一刻,星槎圣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破军缓缓抬起了头,睁开了湛蓝色的双眸!在他的左臂上,那一层封住的冰已经越发的薄,几乎看上去就想要一触即碎。他心口上那个交错的伤痕还在,却已经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在缓缓愈合!

“破军……破军!”她狂喜地低呼,想伸出手去触摸,却又退缩。

被封印的破军微微地动了动,似乎想努力抬起手——然而,左手上的那一枚戒指忽然间发出了一道光,将他的动作给重新压了下去!

那是后土神戒。

——这一枚九百年前被慕湮剑圣亲手戴上的神戒,居然还在竭尽全力发挥着“护”的作用,不让这个封印破裂!

——

冷月高悬,沙风呼啸。迦楼罗金翅鸟的中枢上,堆叠满了年轻巫师的尸体——滚烫的血液在地上纵横流淌,画出了一个复杂而神秘的图案。那个图案和中心的命轮丝丝入扣,仿佛血的利齿合拢,咬住了九百年前设下的封印。

那个转动的命轮终于彻底停止下来,金光暗淡,瞬间熄灭。

巫彭站在迦楼罗的最高处,筋疲力尽地吐出了一口气。是的,看来,那个所谓的星主真的是死了,否则这一次他们也不会彻底破解了命轮设在这里的封印,将那个神秘组织对云荒的保护屏障彻底击破!

他在血的结界旁屈膝跪下,伸臂将一具巫师的尸体抱了起来,跃下了迦楼罗——这些冰族里最优秀的年轻巫师,不远万里渡海而来,登上云荒之前便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他们必将付出生命和鲜血的代价,死在这片土地上。而他们却还是毫不犹豫地为帝国献出了生命。

他,作为沧流的统帅,又怎能让他们孤独地留在这里呢?

巫彭将那些牺牲者的尸骸一具一具从迦楼罗上搬下,放在战车上。然后再度屈膝,在狷之原上对着迦楼罗单膝下跪,左手按在右肩,行军人之礼。

沧流以机械立国,只有上层阶级才掌握着灵力,其中精通术法的更是少,如今一下子去掉了十二名最优秀的灰袍术士,几乎耗尽了多年来培养的一半精英。

“来,堆上火,让他们的躯体化为轻烟,升上天空吧!”

巫彭吩咐左右的战士,拳头握紧,眼里露出了一丝狠意。

是的,到现在为止,这一切都和元老院所预料的一模一样,一步一步地进行下来。如今,一切不利的外因都已经被除去,剩下的,便只有全力以赴的战斗、迎接破军的复苏了!

当火焰升起的时候,有一道影子从迦楼罗上掠下,如同无声的风,穿过千军万马、停在了他的身侧。在她走过的地方,战士们如潮水般自动分开,恭敬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瑶……不,圣女,”巫彭回过头,看到了月光下的白衣少女,失声,“你怎么出来了?”

那个本应该侍奉在破军身侧、等待其转生的星槎圣女离开了迦楼罗,来到了他的面前,微微喘着气,抬头看着战车上风尘满面的统帅,眼眶里含着晶莹的泪水。许久,才轻声道:“父亲,您老了许多。”

这个称呼令巫彭沉如水的脸动了动,压低声音:“我说过,不要再叫我父亲——自从你被选中的那一刻起,人世间的血脉便已经断了。”

“血脉怎么能断呢?”星槎圣女声音颤抖,泫然,“我永远是你的瑶瑶。”

巫彭的手抬起来,似乎想触摸一下久别的孩子,然而咬着牙又放下了。战士们都簇拥在周围,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沧流帝国至高无上的星槎圣女,是不可以被除了破军之外的任何人触摸的。

他压下了心里的波澜,克制地开口:“圣女,您应该侍奉在破军金座下,不可擅自离开。为何忽然来了此处?”

在这样冷硬的语声里,星槎圣女眼里的小火苗渐渐熄灭了。她低下头,白衣在风里飘舞,声音也变得飘渺而没有感情:“巫彭元帅,我想来告知您,在破除了命轮的封印后,破军刚才一度苏醒——然而,旋即又被后土神戒上的封印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