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赤炎之瞳 尾  声(第3/5页)



“哦,哦!”虽然完全不曾听说过,车夫也只能顺着恭维了一句,“那您的剑技也一定非常了不起了!估计剑圣也不会是您的对手,是吧?”

“不,我现在还不能赢空桑剑圣,”那个人却淡淡地回答,将视线投注在那个木匣子上,眼神忽地闪过一丝喜悦,“不过等我修成了里面的这把剑,整个云荒就再也没有人会是我的对手了!就连剑圣,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他忽然放声大笑,让车夫再也不敢接话。

不是剑圣传人?那就好说了……这家伙多半是一些老想着修炼九问的游侠儿,眼高手低,满脑子做梦。这种人他见得多了——不过,就算真的是剑圣门下也没什么好怕的。听说最近几年剑圣清欢广收门徒,无论什么杂碎,只要有钱就能列入门墙,这一门早已是良莠不齐,早就没有了昔日的荣耀。

等出了叶城,再找个荒僻的地方小心地下手吧!

车夫心里盘算着,扬起鞭子驾着马车驶出了叶,然而,那个满脑子做着发财梦的车夫不知道,这一条路对他来说却是死亡之路,一旦踏出,从此再也无法回到叶城。

两天后,有路过的马车在回雁川的偏僻角落里发现了这辆被遗弃的马车。车夫和一群大盗一起横尸遍地,每个人眉间都有一点殷红,如同被锋利无比的剑一击贯穿了颅骨——然而车上那个神秘的客人连同那一个木匣子,却早已不知踪迹。

只有青水滔滔,从充满了淡淡薄雾的南迦密林里涌出。

叶城的花魁殷夜来,从那一天起便永远地在历史里消失了。再后来,有知道一些宫里内幕的人偷偷的说,在劫火燃烧的前夜,殷仙子曾经奉召入宫献舞,却偏赶上了那一场天灾,不幸葬身于那一场大火。

半生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遇葬名花。

倾城一舞,自此绝响。

万里之外,当太阳从大海上升起的时候,房间里的烛火也已经燃尽。那一对新婚夫妇相对着坐在那里,一整夜没有动过一动。

日光从窗棂照进来了,映照得这个房间一片金红的喜庆气息。一夜未睡,织莺觉得全身都僵硬了,不由得从摇晃的流苏后偷偷抬眼看了一下羲铮,而对方只是坐在那里,双目微垂,没有说一句话。

她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无从出口。

昨夜,在处理完望舒遇刺的事情后,元老院还是赶在子夜前为他们举行了婚礼。然而,羲铮全程却都是默默无一语。就算是酒宴结束,宾客散去,到了两人独处的时候,他也没有说一句话。织莺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视他如长兄,从不敢在他面前任性。此刻当然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去休息,只能在那里陪他默默地做了一整夜。

“你去休息吧。”当阳光照到了他们衣襟上的时候,身边那个沉默的男人忽然开口了。她震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

“我要去巡逻了。”他站起身来,除掉了外面婚礼穿的礼服,她连忙上前,从衣架上拿下他平日穿的戎装,准备服侍他换上——然而他只是默默看了新婚妻子一眼,从她手里拿过衣服,没有说一句话。

“羲铮……”她看着他走出门去,忍不住低低唤了一声。

他停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她却愕然不知所措。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所有的错,都在于她——她在婚礼前的所作所为,不仅令他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更是伤透了他的心。此刻,他为什么反而要对自己说对不起?

“无论怎样,我实在无法拥抱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羲铮却背对着她,低声道,“你永远只是我妹妹,我爱的,是另一个人——对不起。”

她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他在说什么?羲铮与自己成亲,难道也是迫于父母的压力和元老院的命令么?——可是,羲铮是如此内向而寡言的人,平日几乎从没见他和其他女人说过什么话。他所爱的女人又会是谁呢?是那些曾经和他并肩战斗过的女战士么?还是……

她忽然间脱口:“是凝?”

羲铮震了一下,脸色一变,却没有否认。

他这样缄默的态度,让她想起不久前在发现凝被刺杀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扔下了自己,抱着那个鲛人飞奔前去找巫咸大人求医。当时他脸上的关切,简直和自己看到望舒被刺时候一模一样!

——是的,除了那个鲛人——凝,还会有谁?她是唯一和他朝夕相处的女子,是他在血和火战场上唯一的伙伴。

早就听说过传言,自从九百年前开始,那些铁血的战士都往往会爱上驾驶风隼的鲛人,因为她们美丽、温柔、忠贞、容颜百年不老,有着陆地上女子所没有的一切——可是无论怎样,凝都已经是一个垂暮的鲛人了啊……是因为她绝对的忠诚么?

织莺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是啊,那的确是自己正好缺少的东西。

她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新婚的丈夫转身离开——羲铮的背影孤独而沉默,走入人群,转瞬淹没在灿烂的朝霞里。

那一刻,她竟然觉得心如刀绞。

片刻后,广场上传来一阵鸣动,一架风隼从大地上掠起,俯瞰着碧海上密密麻麻的空桑人舰队,轻灵迅捷地上下掠行。

坐在操纵席上的那个鲛人已经老了,重伤初愈,水蓝色的长发上洒满了霜雪,然而一双眼睛却还是澄澈如婴儿。鲛人凝侧过头,轻笑:“主人可真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哪……她会相信么?您爱上了一个年纪足够做您曾曾祖母的鲛人傀儡!”

“凝,要知道一个傀儡,是不会主动发现并提出疑问的。”羲铮仿佛不知道怎么回答,脸色有些尴尬,只能蹙眉低声道,“不要多话,不要让人发现我已经暗自替你解除了控制的事实——否则我会被军法处置。”

“呵,”那个叫做凝的鲛人操纵着风隼,在碧海上翱翔,语气愉悦,“放心,没有人知道上次您在替我疗伤的时候,还顺便给我解除了体内的傀儡虫——真是奇迹!除了那个跟随破军的潇之外,我是九百年来第一个获得‘意识’的鲛人吧?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