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滇南玉皇(第2/7页)

  “哟,几个月不见,变化真大啊!”那个贵公子熟门熟路地走进来,没有丝毫生分,一看他的气色便惊讶了一声,回手拍了拍原重楼的肩膀,“怎么,听说你去了一趟缅人那里,回来就生龙活虎了,还带回来一个这么美貌的夫人?”

  “这个……”原重楼有些尴尬,只道,“歇了那么多年,也该重新做点事了。”$$本$$书$$下$$载$$于$$炫$$浪$$小$$说$$社$$区$$

  “哦。那你的手怎么样了?真的好了?”尹璧泽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径直卷起他的袖子想要查看,然而眼前一晃,风声一动,这一拉居然落了空。

  “不可!”原重楼脱口。

  苏微的手掌本来已经快要切到了他的手腕,下一刻便能将他的腕骨生生击碎,听到这句话在瞬间翻过手腕,只是用手掌重重打在了对方腕下一寸,将他伸过来的手啪的一声打开。满堂惊呼声里,尹璧泽痛呼了半声,便又生生忍住,手臂已经瞬间乌青了一大块。他抬起头看着苏微,眼神蓦然一变,似有刀锋在眸里一掠而过。

  原重楼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之间,连忙道:“没事吧?”

  “没事没事。”尹璧泽的眼神却又是一变,放下袖子掩住手腕,笑道,“是我冒昧了……想必这位弟妹还不知道,其实我们兄弟之间一贯不拘礼节。”

  苏微轻轻哼了一声,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

  这个人似和重楼极熟,说话也毫无顾忌,带着风流放诞的味道,然而不知道为何,这种肆意竟然并不令人反感,反而令人觉得他每句话都出自真心,即便是冒昧也值得原谅。但苏微是江湖上出生入死过来的人,对陌生人有着天生的直觉,从第一眼开始便不大喜欢这个贵公子,转过身不再看他。然而即便是背过身去,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仿佛带着某种奇怪的揣测意味。

  “弟妹耳边这对耳坠盈盈欲滴,如春水流动,倒是难得的极品。”尹璧泽目光不离她左右,口中笑道,“莫非是当年那一块绮罗玉上开出来的?”

  原重楼颔首:“璧泽兄果然眼力过人。”

  “没想到原兄还留了一对绮罗玉给佳人。”尹璧泽笑道,“已经十年了,滇南已经再没见到能和那块翡翠媲美的料子——如今这对耳坠也该价值万金了吧?”

  “这对耳坠不是我送的,是她师父传给她的。”原重楼解释了一句,不肯再往下说,只是微微蹙眉看着来人,“璧泽兄贵人事忙,今日忽然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何必说得这么见外?其实今日我来找你,是听说你重新出山了,想让你帮忙掌眼看一块料子。”眼看气氛又有些尴尬,尹璧泽连忙拍了拍手,顿时便有小厮从外面进来,恭恭敬敬地将一个锦缎包袱放上桌面,然后退到了一边。

  尹璧泽道:“这一块,是我们在盈江矿口上开采出来的翡翠。”

  那一刻,整个房间的玉商眼里都放出了光来。

  腾冲尹府有镇南王做靠山,多年来,一直掌握着整个滇南的翡翠专营权,在缅人那儿更是有着十几处矿山,每年最好的翡翠料子都是从他们家矿上开采出来的。每次天光墟开市,天下各处蜂拥而来的玉商都指望着尹家出点好货,若是没看到尹家的人来到市场,便知道这次又只能拿到二流的货色了。

  此刻尹家大公子亲自前来,包袱中的玉石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目。

  不过,听说多年前原大师和尹府有了过节,从此不相往来,特别是原重楼毕竟已经十年不曾拿刀雕刻,此刻尹家居然会拿出翡翠来让他练手,倒是令所有玉商有些意外。

  “这料子有点特殊。”尹璧泽蹙眉,“你来看看。”

  原重楼也有些好奇,微微蹙眉,小心地打开那个包袱。锦缎一层层打开,当里面那块石头露出时,房间里所有人都不禁吸了一口气。

  桌子上是一块罕见的翡翠。

  不,确切地说,是翡,而不是翠。

  而世人多以为翡翠便是绿色,殊不知翡者,红也;翠者,碧也。关于翡翠的水底种色变化,虽有“三十六水,七十二绿,一百零八蓝”之说,但始终以翡色和翠色两种为尊,绝品的翡有时比翠更加难得——而此刻,放在桌上的这一块已经完全去掉皮壳的玉石,便是罕见的翡色,种水交融,如同石榴籽那般嫣红透明。

  所有的玉商都不由自主地围了上来,然而刚看得一眼,却又脱口齐齐叹了声:“可惜!”

  连原重楼这样阅尽天下美玉的雕刻大师都很少见到这样成色的红翡,在包袱打开的一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然而,只是凝神了一个瞬间,便也和众人一样低声道:“可惜。”

  那块玉石有一尺高,三寸厚,玉外层的皮壳已经被高手匠人小心地全部去除,内貌一望无遗。所以所有人都能看出这块罕见的玉石虽然通体翡红,水头和光泽也极好,却有两处致命的瑕疵——不仅有一道黑色的裂痕贯通上下,整块玉里也布满了若隐若现的白色絮状棉,简直找不出一块大点的纯净地方。

  “木拿矿口的?那么多的雪花棉。”一眼看到这种棉点的分布情况,原重楼便判断出了这块石头的产地,“那儿出产的石头种水虽好,一般却都是极小,难得出这么大的料子——可惜瑕疵也太重了一点,只怕很难取出成品来。”

  “果然高人!说得完全没错,正是木拿矿口上开采出来的,算是今年最大的一块了。”尹璧泽挑起了拇指,愁眉苦脸,“你看这块料子还有救吗?”

  “是有点可惜……那么好的料子有了这道裂痕,就像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却被迎面砍了一刀一样。”原重楼蹙眉,抬手轻抚着那一条裂痕。

  “今年真是晦气,雾露河不停涨水,溃堤死了几百矿工,石头却没挖出来几块,偏偏上头催钱又催得急……唉。”尹璧泽用折扇敲着手心,叹气,“我这几个月去把河上的几个矿口都找了个遍,好容易寻了这一块还过得去的料子,又可惜有两处死穴,不知道还能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