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赶考(第4/11页)



太叔阳一进大厅,就遇上了几个相识的考生。一群人抱成团,在那儿连说带笑,太叔阳不时冲着方非指点,其余的人发出张狂的怪笑。白虎人故意放大声音,方非站在远处,也能听见只言片语,到了太叔阳的嘴里,他又多了两个绰号——“啃骨头的狗”、“不知道云床的小乡巴佬”。

厅中摆了不少长桌坐椅。方非刚一坐下,一个青瓷盘破空飞来,里面盛了米饭,才落稳,又飞来一个白瓷盘,上面摊着浓腻喷香的烤肉一一这么一盘接着一盘,直到方非面前摆满。

菜肴丰盛可口,正用着,远处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孩子们,欢迎来到天试院。你们坐的地方,就是赫赫有名的四象殿。远古时代,道祖和四神曾在这儿用餐……”

方非极目望去,一个老者踏着飞轮悬空站立,因为相隔太远,容貌看不真切,老头儿风趣俏皮地说了下去——

“你们有的是久经风霜的老鸟,来过这儿不止一遭;有的却是刚刚离巢的雏鹰,还不明白所有的规矩。我在这儿要说上几句——八非天试,共考五科。前四科一气考完,每天一科,连考四天。第一天是炼气,地点在玄冥山房;第二天考定式,地点是勾芒禁室;第三天考羽化,地点在朱明火宅;第四天考天问,地点是蓦收金苑。四科考完,很遗憾,这里许多人都要离开,只有三百人可以留下,这些幸运儿将会登上黄榜,接受最后的天选。

“这四天中间,大家都要老老实实。询私舞弊是没有用的,天试院严密封锁,没有斗廷的特许,什么东西也不能进出这里,当然也包括家长们的好心肠!从古至今,天试里的舞弊法儿不下十万种,失败的数不胜数,成功的微乎其微,那些小花招顶好别用,幸运儿未必是你,失败者将永久禁试……呵,够了,我就说这么多,作为八非学宫的宫主,我们再次见面,希望是在那儿的水殿。喏,补上一句,没有伟大的皇师利,就没有这一次考试,让我们共同起立,向琢磨宫致敬,嗐,白王无上——”

老者举手放在头上,其余的考生也纷纷起立:“白王无上!”

周围人群林立,方非没有起身,稳稳坐在那儿,安心地吃他那份食儿。

目光纷纷射来,全都有些异样,只听那宫主呵呵一笑:“今年的异见者还不少啊。没关系,政见归政见,考试归考试。大家请用餐,祝各位好运!”

方非吃完了饭,刚要起身,忽觉有人拍肩,一回头,那人惊叫起来:“方非!真的是你?”

来人是禹笑笑。

“啊!”方非面皮发烫,“我、我也来考试。”

禹笑笑秀眼圆睁,不胜惊奇。这些日子两人交往不多,少女不知道方非的底细,她盯了度者一会儿,笑着说:“这儿的人也真多!要不是你刚才没有起身,我还看不见你呢!”

“你呢?”方非盯着少女,“起身了吗?”

“跟你一样。”少女淡淡一笑。

“简真呢?”方非问。

“他忙得很呢!”禹笑笑半讥半笑,向着远处一指,大个儿趴在那里,正在埋头苦吃。

见了方非,简真的眼珠子差点儿蹦了出来,嘴里的饭菜几乎把他活活噎死。他喝了一大碗汤,总算顺过气来。

“不可能,这都是幻觉……”他伸出两只油手,使劲来抓方非,吓得小度者张皇后退。

“简真。”禹笑笑大不耐烦,“你别吃了,我们出去聊聊。”

简真天生害羞,见了女人就很惶恐,更甭说跟漂亮女孩说话。换了别人,休想把他从饭桌边拖开,可是禹笑笑一开口,他就有些吃不消了——大个儿唉声叹气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真是心如刀绞。

到了殿外,弄清缘由,大个儿立刻大呼小叫,那口气跟申田田一模一样:“开什么玩笑?你连飞剑是什么造的都不知道,也敢来参加八非天试?”

“没关系!”禹笑笑满不在乎,“就算考不上,也不会死人!”

简真愤愤不平,指着方非大喝:“你这是浪费考试名额!”

“得了吧!”禹笑酷似以父亲,喜欢抑强扶弱,“你也未必考得上!”大个儿听了这话,好似霜打了的茄子,登时蔫了下去,嘴里叽叽咕咕:“我拜玄冥的时候,石像可是转了左眼的……”

三人住处相近,于是结伴同行。简真还在惋惜丢下的美餐,禹笑笑却在沉思默想,极欲想个法儿,给方非恶补一下。可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么一想,只觉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补起了。

天已黑尽,真月亮跃上了浮羽山顶,叫支离邪笼在袖里把玩。假月亮四面放光,映照一切人物,都会留下四道影子,虚实参差,形影纠缠,映衬霜白的月光,活似夜色染成的花瓣。

前方路边,忽地闪出几条人影。三只吃了一惊,听对面声如洪钟:“好家伙,三个异见者,你们凑在一块儿,商量什么阴谋?”

简真吓了一跳,腾地内到禹笑笑后面,倒是方非沉得住气:“你是谁?”

来人哼了一声,纷纷走上前来,却是八个少年男子,大多身着银白羽衣,好几个的额上束了一道亮银色的头箍。

“白虎人!”禹笑笑心里咯瞪一下,符笔落到手心。刚才说话的是个高大少年,一身亮白短装,头发扎成一条马尾。他的脑门宽大,挺直的鼻梁下生了一张阔嘴,两道目光尤其凌厉,就像盯着羔羊的饿虎。

这是一个甲士!禹笑笑只看外表,就觉对方十分厉害。

“我是白虎司守拙。”高个子声音上扬,“我要知道,吃饭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起身?”他哼了一声,抬手一指,“胖子,你先说。”

无人应声,司守拙脸一沉:“躲在后面的胖子你哑巴了吗?”

“你叫我?”简真有点儿吃惊,指着鼻尖,“我很胖吗?”

“少废话!”司守拙把手一挥,“答我的话!”

“这、这……”简真给人叫成胖子,心里又惊又气,“我妈说了,我要敢说‘白王无上’,做出那个手势,她就把我丢到无情海里去!”

“你妈真不懂事。胖子,记好了,下次再不起身,我就把你丢到亡灵海去。”司守拙又指禹笑笑,“你呢?为什么不起身?”

“因为皇师利是个混蛋!”禹笑笑答得干脆利落,对面的阵营里响起一阵咆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