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蛇祸(第2/3页)



  这几下兔起鹘落,待骆文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握匕首刺中老者前胸,跟着就见老者徐徐向后倒去。骆文佳手握带血的匕首,吓得愣在当场,结结巴巴地分辩:“我……我……不是故意的!”

  窗棂突然无声裂开,两名黑衣人手执长剑闪身而入。待看清屋中情形,二人神色大变,慌忙横剑戒备,齐盯着骆文佳喝问:“是你杀了他?”

  “不是我!”骆文佳赶紧扔掉匕首,指向倒地的老者,“是他……”

  两个黑衣人看看地上气息全无的老者,再看看手足无措的骆文佳,不由喝道:“既然你杀了他,那东西一定落在你手里,快交出来!”

  “什么东西?”骆文佳一脸茫然。

  “在这里!”另一个黑衣人突然发现了落在地上的那册羊皮书,顿时两眼放光,正要伸手去捡,却见身旁寒光一闪,同伴的剑竟刺入了自己腰胁。那黑衣人捂着伤处踉跄后退,怒喝:“你……”

  出手偷袭的黑衣人森然一笑:“《千门密典》,人人得而藏之,你怪不得我。”说着又补上一剑,将同伴杀害。就在这时,一直倒地不起的老者突然一跃而起,一掌斩向黑衣人咽喉。黑衣人没想到老者死而复生,顿时被切中咽喉,不由一声痛叫,瞪着眼慢慢软倒在地。

  老者这一下突袭牵动伤口,鲜血又涌了出来,湿透了前胸衣衫。他不由瘫在地上直喘粗气,对一旁呆若木鸡的骆文佳勾勾手指:“你过来!”

  “我不!”骆文佳吓得往后直退。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老者捡起羊皮书塞入怀中,柔声道,“方才是你救了我,我不会为难你。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我定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不用不用!”骆文佳慌忙摇手,见老者并无恶意,他不由惴惴问道,“不知老伯如何称呼,为何被人追杀?”

  “老夫姓云,你可以叫我云爷。这等江湖凶杀,你知道得越少越好。”老者说着指指地上的尸首,“快帮我将他们埋了。”

  骆文佳已被鲜血和尸体吓破了胆,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老者一声吩咐,他立刻去后院挖了个大坑,将两具尸体草草掩埋。忙完后回到书房,老者已不见了踪影。

  “当当当!”祠堂那边突然传来急促的锣声,在夜里显得十分突兀。这锣声是召集族人的紧急信号,骆文佳顾不得禀明母亲,立刻赶往祠堂。

  祠堂中聚集了不少族人,族长骆宗寒傲立高台,在灯笼火把映照下,他的脸色铁青,颌下短髯微微颤动,眼中更闪烁着一种决绝的寒芒。见族人差不多到齐,他高声道:“今日扬州南宫世家三公子亲自登门,出三倍价钱要咱们搬走,让出骆家庄所有土地,你们说怎么办?”

  “那怎么行?”有人立刻高声反对,“咱们骆家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连祖坟都埋在这里,怎么能搬?”

  “是啊!”众人纷纷附和,“从来只有活人能搬,没听说祖坟也能搬!”

  骆宗寒朗声道:“今日南宫放已撂下话,如果咱们不搬,从今夜开始,我骆家庄每天要死一人。我本当他是虚言恫吓,谁知今晚天刚黑,村中果然就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去,所以我才召集大家议事。”他一挥手,两个年轻人抬进来一副担架,担架上是一具佝偻的尸体。众人认得死者是从外地流浪到骆家庄的孤老太梅婆婆。

  “我检查了梅婆婆的尸体,”骆宗寒对众人道,“既没有发现伤痕,也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就算报官也只当是年老体衰,寿终正寝。不过我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看来南宫放是先杀个不相干的人警告咱们,如果咱们再坚持,下一个就是咱们骆家人了。”

  众人面面相觑,祠堂中一下子静了下来,一个年轻人突然举臂高呼:“咱们决不能退缩!不能让别人欺负到头上来!”

  这呼声得到了众多年轻子弟的附和。骆宗寒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昂然道:“从今日起,每家每户抽一名男丁,随身携带兵刃,听到锣声就立刻赶到祠堂集合,应付一切突发事件。平日则轮流在村中巡逻警戒。”骆宗寒说着突然注意到骆文佳,忙道,“文佳,你家人丁单薄,你又是个秀才,舞刀弄棒的事就不要干了,好好读书吧。”

  “叔公!”骆文佳期期艾艾地道,“这事还是报官吧!咱们若私自组织武装,可是违反《大明律》的大事。”

  骆宗寒一怔,怒道:“你可真是个秀才,《大明律》怎么也不管管南宫世家这些武林豪强?这世上弱肉强食,谁若没有刀剑防身,就只有受人欺负,任人宰割。报官?现在哪个当官的不是认钱不认理?我看你是读书读糊涂了,连起码的世情都不知道。行了,你安心读书准备赶考吧,但愿你有一天能混个一官半职,咱们骆家也不用受人欺负。”

  骆文佳还想争辩,却见骆宗寒已在安排警戒巡逻的人手,顾不得理会他这个没用的秀才。他只得离开祠堂独自回家,刚到祠堂前的大榕树,手中灯笼突然无风自灭,骆文佳两眼一黑,跟着就感到身子突然飞起,落到高高的树杈上,离地足有数丈高。骆文佳大骇,慌忙抱住树干,张嘴要叫,却感到后心一麻,嘴里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妈的,没想到骆宗寒软硬不吃,早知道我第一个就毙了他!”身旁响起一声沙哑的抱怨,骆文佳转头望去,才发现是一个长发披肩的黑衣汉子,像蛇一样贴在树干上,用腿缠着一枝斜探出的树枝,正从榕树上方俯瞰着祠堂内的情形。

  “三公子叮嘱过,不要动骆宗寒。他是族长,只要他低头,骆家庄整个就可到手。三公子不想一家一户去对付,那太麻烦。”身后响起一个甜腻腻的声音,令人耳根发痒。骆文佳回头望去,才发现一个白衣女子正慵懒地斜靠在树杈中,修长的双腿软软地缠在树干上,就像一条在树上小憩的白蛇。而自己的后领,正被她翘着兰花指拎在手中。

  黑衣汉子身子一卷,悄然翻上树杈,冷冷扫了骆文佳一眼,对白衣女子抱怨道:“你弄他上来作甚?”白衣女子一声轻笑:“我想问问他,骆宗寒究竟有什么安排?”“这还用问?”黑衣汉子冷哼道,“这等乡野村夫,什么样的安排能对咱们黑白双蛇构成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