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陈钊谋

来自宫中的这一道圣旨, 打破了附近宅邸的宁静。

纵观天下大势,三年之前,还是陈氏与战氏南北分立, 彼此视为威胁,其余各州只顾自己安稳度日。然而三年后,陆铮横空出世,先夺兖州,后占豫州徐州, 如今更是得了陆侯之尊。

陈寅气而拍桌, 怒道,“少帝这小儿,竟敢如此!”

此番进京, 战胥的态度一直淡淡,少帝不加以进封,实属众人意料之中。陈寅意在天下,并非那么在意区区一个爵位,但偏偏昨日宴罢,今日少帝便下了圣旨, 封了陆铮,这不明摆着打他的脸麽?

陈寅气急, 对身侧陈钊道,“吾儿,昨日从宫中回来,女冠便言, 陆逆乃我父子日后之宿敌!如今想来,确有些道理!陆逆发迹不过数年,便能屹立至此, 定要趁他还未做大,率先灭了他!”

“父亲所言甚是。”陈钊眉间锐利,眼神犹如利刃一般,坚若磐石,定声请命,“儿愿为父分忧。”

陈寅神色欣慰,“既如此,我便把此事交由你了。除了你手下的人马,我将一半兵符给你,凡是我陈氏治下,你皆可调动。”

父子二人谋划一番,陈钊才告辞离去。

……

射阳之宴,以七日为期,等过了第七日,各家便陆陆续续退出扬州,返回各自的地盘。

陆铮亦携知知归广牧,原本当是直接借道豫州回广牧,但莫名的,陆铮起了兴致,绕道去了徐州。

马车缓缓进入徐州城内,管鹤云携州内官员来迎,近百人立于城门外,齐声恭敬道,“恭迎陆侯。”

陆铮翻身下马,快步上前,亲自扶起管鹤云,“管公费心了。”

管鹤云随之起身,打量着面前的陆铮,见他身姿挺拔,神色依旧坚定,看来未曾被繁华射阳迷了心神,当即摇头道,“为主公分忧,应当的。”

顿了顿,又望了望后边的车舆,“车舆之上的,可是夫人?”

陆铮颔首,道,“今日天色已晚,诸事明日再报,先安置了再说。”

管鹤云自是无话。

陆铮来徐州,自然不是毫无缘由的,乃是他一封信请来的。但正事要谈,也不急于一时,更何况,主公还带了夫人来,主公常年征战,风餐露宿惯了,但夫人却不同。

安顿好,已经是晚膳时候。坐了几日的车,知知身子泛乏,也不大有胃口,晚膳送上来,她也只随意吃了几口。

青娘见状,劝她多吃了几块,又道,“娘子若犯困,不如出去走走。这会子歇下了,夜里怕是要睡不着了。”

知知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但屋内坐着也无趣,托腮道,“青娘,你去问问府里下人,可有什么有趣的地儿?”

青娘应下,出去问了,很快便回了,道,“此处原本是郑氏的宅邸,主公夺了徐州后,这宅邸便也易主了。东侧有个园子,豢养了不少奇珍异兽。”

知知想了想,屋内坐着无事,便带着青娘去了那珍兽园。

如青娘所言,的确豢养了不少的奇珍异兽,负责饲养照顾的仆从小心谨慎,见到夫人来,俱退开几步,不远不近跟着。

行至一饲舍旁,恰是生了崽还没多久的鹿,鹿眼澄澈温顺,温顺趴在草垫上,母鹿用舌头,轻轻舔舐着喝奶的小鹿。

这舐犊情深的画面,知知不由得盯着多看了会儿,心中想起家中的珠珠。

饲兽的仆从却以为她对小鹿感兴趣,又习惯了从前郑氏娘子们的做派,立马上前去,打开舍锁,谄媚道,“奴这就将小鹿抱出来……”

说罢,立即伸手去捉靠在母鹿身边的小鹿,动作之利索,叫知知始料未及。

青娘晓意,忙道,“抱出来作甚,天这样冷,这鹿还小,离不得母鹿,还不快送回去!”

仆从一惊,手下失了轻重,被他双手捧在手中,举着靠近知知的小鹿,顿时发出了一声“呦呦”的喊声。

直起身注视着小鹿的母鹿,霎时失了温顺,抬起蹄子,踹开了舍门,从饲舍中冲了出来,直至奔向仆从手中的小鹿。

母鹿虽温顺,四只蹄子落地站起时,也有半人高。

那么直直奔来,气势也很有些骇人,知知与青娘站的地方,与小鹿实在近,母鹿抬起蹄子冲过来,温顺的性情被护犊的紧迫所取代。

青娘吓得惊叫出声,拽着知知,想要拉开她,动作却快不过那母鹿。

陆铮从下人口中得知,知知来了珍兽园,匆忙过来,瞧见的便是这骇人的一幕。

母鹿高高举起蹄子,知知站在离母鹿很近的地方,身旁除了一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娘,只有一个自顾不暇的仆从。

他来不及反应,掷出怀中匕首,匕首击中母鹿前蹄,陆铮扑身上前,亲自制住了那受惊的母鹿。

闻声而来的侍卫将那母鹿关进饲舍,看着陆铮沉沉的脸色,齐刷刷跪了一地。

连青娘,亦被陆铮难看的脸色吓到了,跪下请罪。

陆铮神色极其难看,顾不得追究侍卫与仆从过错,拉过知知,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见她毫发无损,心中松了口气,神色却不见缓和。

知知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心口还跳得极快,又见侍卫青娘跪了一地,正欲说情,就听陆铮冷冷一句。

“跪着。”

他发了话,知知便不好反驳陆铮的话了,只能将话咽下。

陆铮丢下冷冷一句话,便牵着知知的手,带她回了安置的屋子,进了屋,松开手,陆铮自顾自坐下,神色也不见好转。

知知知晓他定然是生气了,但以陆铮的性子,绝不会冲她发脾气,最多就是生闷气,便主动坐过去,软声道,“夫君,我知错了。”

陆铮紧紧绷着的脸,缓和了些,但语气还是冷冷的,“不许求情。我不答应。”

知知心软,肯定会替那些侍卫及青娘求情。但要叫陆铮说,他罚的算轻了,让主子身陷险境,险些出了大事,跪一宿算什么?

知道知知定然会求情,他索性把丑话说在前面了。

知知没逆着他的意思,软声道,“好,夫君是一家之主,夫君要罚他们,我怎好拂了夫君的意思。今日是我错了,不该以身犯险,夫君别生气了,好不好?”

陆铮本也耐不住妻子的哀求,听她语气哀求,声音轻软,紧绷着的脸也绷不住了,咳了声。

知知又道,“夫君回来可用过晚膳了,我去叫膳房送些来?”

陆铮“嗯”了声,算是表态了,不生气了。

知知面上立即露出欣喜之意,起身朝外走去,喊来下人,一番嘱咐。

“叫膳房送些吃食过来,热乎辣口的,天冷吃了舒服。另外叫青娘和那些侍卫们换个地方跪,进屋里跪,送些驱寒茶过去,每人灌一碗下去。另外,母鹿那里,叫个人去给它上药包扎一下,把那小鹿送回母鹿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