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第4/9页)

厅中一片寂然,连石慧与邵浣春也都不作声了,金蒲孤等了片刻,见大家都没有反应,才泰然的转回身子,大踏步向外走去。

元妙真人与见性大师对望了一眼,连忙迫在他身后而去,厅中群豪对这个年青人都升一股由衷的敬意!

金蒲孤走出碧荷山庄的大门外,身形立刻加快了,快得像一溜轻烟般地向前射去。

元妙道长与见性大师原本是跟在他身后追了出来,却见这年青人的背影已经剩下了淡淡的一抹。

这两个老人也毫不考虑,拼命地在后追赶着,这两人的武功在本门中俱属技粹之选,再加上多年的苦修,而且又都是出家人,清心寡欲,功力精进尤非常人所能及,尤其在轻功方面.投苇足堪渡江,踏雪不留痕,可是他们在拼命力追之下,最多也只能维持住不失去那青年人淡淡的身影而已。

所以他们一面追,一面也在暗自心惊,这青年人的武功修为之高,简直超出不可想像的程度,他不仅在射箭一道,精无可拟,即使在其他方面,也很少有几个人能够及得上……。

追赶了将近有一个时辰,夜色渐深,前面的影子越来越模糊,距碧荷山庄也将近有百里光景。

金蒲孤的速度仍是那样平稳,反倒是两个老人开始有了喘吁吁的感觉,幸好前面已是百丈峰巍峨的阴影。

元妙真人对该峰的情况知道得很详细,仅有一条道路直去峰顶,前临绝谷,除了长出翅膀外,再也不怕他走到别的地方去,因此他与见性大师略作示意,两人将速度减缓,以期获得一口喘息之机。

金蒲孤的身影果然在登峰的路上消失了,当两个老人赶到峰口时,但见黑沉沉的山径,伸向黑沉沉的峰腰,四无人迹,而天色亦正陷于黎明前的极端黑暗中!

当他们慢慢地攀上峰顶时,朝霞已开始将它的艳丽涂满了天空,可是这条灿烂的景色却与两个老人的心情成了反比,因为他们一直走到峰路的尽头,却始终没有找到金蒲抓的影子……。

疲累,失望与惊讶,冲破了他们的恰谈的修养,元妙真人望着雾气迷漾的深谷长叹了一口气道:“他不是精灵便是神仙,否则怎么会突然失去了踪迹呢!”

见性大师却比较凝重,沉思片刻后才低声道:“我们回头去找!”

元妙真人不以为然地道:“这山径只有一条,两壁都是峻岩,他怎会拐到别处去呢?”

见性大师仍是凝重地道:“老僧的看法不同,这年青人虽然技艺超凡,依旧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元妙真人脸色微红道:“那是自然,贫道神灵之说,不过是随口的一个譬喻而已……”

见性大师又道:“他既然是个人,便不能像飞鸟一般,从这绝谷上凌空而去,那他一定还留在后面!”

元妙真人想想也只有这个可能,方要与他一起回头,目光忽然接触到一样东西,突地止步道:“大师也许说错了,请看那是什么?”

那是一片金色的碎布,上面染着几点鲜红的血迹,一望而知是从金蒲孤身上撕下来的,那血迹也一定是他用来擦拭耳上的伤口所留下的。

见性大师连忙弯腰拾起破布,审视片刻道:“不错,这血迹犹新,而且还冒着热气,留下的时间绝不会太久,可见他刚才到过这儿,可是他又到那儿去了呢?”

元妙真人跟着道:“是啊,上穷碧落下黄泉,总得有个去处啊!”

见性大师被他这句话提醒了,双手一拍叫道:“是了,碧落千寻无觅处,只有黄泉路可通……”

元妙真人急道:“大师的意思是说他死了!”

见性大师摇摇头道:“生死未敢断言,但是老僧相信他一定是在这下面深谷之中!”

元妙真人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呢!这百丈峰下连猿猱都无法容身……”

见性大师道:“人为万物之灵,猿猱做不到的事,未必能难得住人,我们不妨仔细地寻找一下!”

两人遂弯着腰,在绝谷的边缘上细心搜索着,过不了多久,果然又在一根山藤上发现了几点鲜血,两人对望一眼,不用猜也知道他是利用这根山藤下谷而去。

元妙真人摇摇头叹道:“幸亏有这几点鲜血,否则就真的是无迹可循了……奇怪,撕裂一支耳朵不过是皮肉轻伤,寻常一个练武的人,也都知道闭穴止血了,他的内功分明已有相当基础,怎么经过一个多时辰了,还是在流血呢!”

见性大师脸色凝重地道:“道兄还记得他讲的故事吗,他的父母体质迥异常人……”

元炒真人大惊道:“难道他也禀有血水症的遗传?”

见性大师点点头道:“有那样的父母,这是很可能的事,否则就不曾流血至今不止……”

元妙真人脸色变了道:“那不是非死不可吗?”

见性大师摇头道:“恐怕不会这么严重,他一定是有着救治之法,所以才急急地赶到此地来,否则他那人外冷内热,明知道我们两个老家伙在后面拼命急追,断然不会不顾而去,一定是为着时机急迫……”

元妙真人连连忙道:“那我们快下去吧!”

见性大师来不及阻止。

元妙真人已缒着山藤,探身向下而去。

见性大师只得也站了起来,先试了一下山藤的坚度,确知它能支持两个人的体重后,才跟着向下缒去!

那根山藤长约二十几丈,等到了藤尾处,刚好可以接上第二根山藤,藤上又染了几点鲜血!

如此一根根地换下去,直到第八根山藤,谷底的距离只剩下五六丈,虽无山藤接手,跳下去也不会受伤了!

元妙真人已在地下等候,见性大师逐放手飘落,二人在乱石峰峨的谷地上找了片刻,又发现了几滴鲜血。

就这样走一阵找一阵,终于等到了红日高升,阳光虽然照不到阴森的谷底,却将濛濛的迷雾收了去。

视界突明,他们看见了远处一道流洞,洞旁长着三数修复,竹叶飘摇处,露出一间茅舍!

在这绝谷之下,居然会有人筑屋而居?

不过他们从沿途的斑斑血迹上,断定金蒲孤所去的方向正是那茅屋,遂匆匆地赶了过去!

走到茅屋附近,两个人都自然而然地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过去,在竹叶的掩盖下,他们看见茅屋上开了一扇窗子,窗门用竹棍支了起来,可以一直看到里面!

金蒲孤坐在一张桌子旁边,脸色十分苍白,足见他失血很多,一个相貌清瘤的老者,正在替他疗治创口。

默然片刻后,那老者好像已经做完了工作,在他的耳上贴了一张膏药,然后轻叹道:

“你们金家好像注定没有耳朵的,不过你这一支耳朵丢得可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