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4/16页)

浣纱战战兢兢地道:“小姐,我记得的,以后我一定会注意自己的言行,绝不使你为难。”

霍小玉叹了口气:“最好你要记住,否则我可没有办法再帮你的忙了,一个家里,主妇的尊严是必须维持的。”

“我知道,我会尽量地忍。”

李益道:“如果是你自己受了委屈,我知道你会忍的,就怕是事情牵涉到小玉的身上,你就忍不住了,像我昨夜不归,小玉知道我一定被事情羁住了身子,所以她并不抱怨,你却为她抱不平了,这是很危险的事,今天我借题发作,就是让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此事可一不可再。你必须要想想清楚,现在你下去,我有事情要跟小玉说。”

浣纱恭顺地退了下去,霍小玉却倚在李益的怀中,呆呆地想着心事,李益推了她一下:

“小玉!你在想什么?”

霍小玉的眼中一红,幽幽地道:“十郎!我实在很害怕,很担心,将来的日子会很难过。”

李益笑道:“有什么难过的?我说过了,闰英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更不会是那种度量很窄的醋娘子,虽然在名分上她居正,但是以入门先后。她在你后面一步,这一点她自己也很清楚,对你只有尊敬……”

霍小玉道:“我晓得,我担心的是浣纱。”

李益道:“是的!所以我今天才要给她一个警惕,叫她要特别小心,她虽然对你一片忠心,但又不真正的了解你,体会不到你的行事存心,却又要处处代替你,这实在令人很厌烦而近于可恶了!”

“十郎!你是不是很讨厌她?”

李益一笑道:“我怎么会讨厌她呢,只是可怜她,一个本身缺乏灵性的女人,万万不可再自以为是,强做一些自以为对的事,像今天那句话,如果是出自你的口,绝对不会像她那样冷冰着脸令人生厌,使性子发小脾气,本来是年轻女子的一种娟媚之姿,所谓浅嗔淡怨,倍增风情,但用得不合其宜就如同东施效颦,益见其丑了。现在对我没什么,将来对闰英也使出来,就够她受的了!”

“她是个很讲规矩的人吗?”

“是的,那个雅萍也是她贴身的侍儿,长得比浣纱玲珑;性子也比浣纱活,对她的忠心不逊于浣纱对你,而她对雅萍的信任更过于你对浣纱,很多事都让雅萍去作主代行,但是绝不放纵,不准她有一点随便!”

霍小玉轻叹道:“我知道我对浣纱太惯了,惯得她没尊没卑的,一点分寸也没有。”

李益道:“君子不重则不威,这不是要一个人故作道貌岸然,一付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而是要人保持适度的距离以维持互相的尊严。你放心,我刚才只是吓吓她,那个雅萍说什么也不敢对你有丝毫失仪的。”

“我知道,越是如此,我越担心。人家对我尊敬,而浣纱如对卢小姐有所失礼,叫我怎么办?”

李益道:“你根本不要去管,闰英对谁都一视同仁的。她不会为了浣纱是你的人而客气,希望你心里有个底子,不要以为她是跟你过不去,同样的你对雅萍也可以拉下脸来训示,不必怕伤了她的颜面,闰英可以跟你亲如一体。”

霍小玉叹了口气道:“我是能体会的,但愿浣纱也能体会才好。”

李益没想到这一点,顿了顿才道:“不错,浣纱一定要明白这件事,她将来是李家的人,不是你的人,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你有机会要经常开导她。”

霍小玉微怔道:“怎么说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

李益哦了一声,笑了起来道:“你看看我,只顾得说这些闲话,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明天就我要动身出去一趟处理公务,总得要四五个月才回来啊!”

霍小玉道:“你不是上郑州赴任去?”

李益笑道:“郑州那边,己经行文通告留职借调外任,先到秦陇一带去监督筑河修城的工程。”

“这种事怎么会轮到你身上来呢?”

李益道:“是我自己讨的,你不要看轻这个差使,我出去是代表三部两省的特差札委,门下中书两省,兵工户三部的事务,一肩担,权限之大不下于一个二、三品的钦差大员,不过我的目的却不在此,而是找个机会磨练一下,熟习一下这一类的事务。”

霍小玉却不以为然道:“十郎。你放了郑州主簿,还没有去赴任,却又派去干这个了,多事历练固然是好的,可是你本务还没有着手就着力于旁务,对你的前途却不是好事。”

这些地方她比卢闰英懂得多,对政途宦海中情形也比较熟悉,因为他去请高晖相助时,高晖也劝过他:“君虞,这个差事你讨得太无价值。虽然可以有所表现,但这是部支司员外的工作,等于是旁门左道,充其量干到顶,也只能混个工部行走员外郎,把半年的时光虚掷了太可惜,而且也耽误了你的本务,但如果你在主簿任上力求表现,三年后该州刺史年事已高,也到了退任的年纪,你可以顺理成章的升上去,旷误了这半年,资历上就不足了,刺史不能久悬,势必另外放人,你要想升职,就得等待另一个三年大叙了,当时郭威小世子为你争这个缺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在巴结活动,刚好压在我的手里,所以才给了你,放过这个机会太可惜了!”

听了高晖的话,李益也有点后悔,这是他没想到的,但因为已经在卢方与王阁老面前答应下来,再也无可能推托,只得把情形照实说了,高晖谅解他的处境才答应了帮忙,现在霍小玉又再提起,李益也祗得详细地说了一遍,霍小玉才点头叹道:“既然有这种情形。自是无法委诸他人了,只是你却牺牲太大了!”

李益道:“我知道,但是没办法。如果让那两个家伙缠定了姨丈与王阁老,麻烦也大,因为这两个人的被眨,也是我造成的,在道义上,我也必须替他们摆脱这个麻烦,所以我才让高晖把这情形说给姨丈知道,到时我受了耽误,王阁老至少对我有所交代的。”

霍小玉道:“那恐怕是很难为力,杜子明与尤浑两个人长袖善舞,党翼极众,他们被你坑了一下是咎由自取,别的人还不太同情他们,可是你进一步又跟他们作对,就会有人看不过去了,那个时候他们有的是扯腿的办法。”

“小玉,你怎会知道这么清楚的?”

“是允明来说的,他对你的事很关心,几乎每天来问一次,都没碰到你,但他都把听来的情况发展告诉了我,甚至于对以后的利害也都分析过了,要你特别小心。千万别再得罪这些小人了!”

这一来又激起了李益的傲气:“允明被一次官司吓破了胆,小人就是小人,得罪了他一次就是得罪定了,不是以后不得罪他就会放过你的,我的作法不同,存心要开罪他们,就要做得彻底,置之于一蹶不起,永劫不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