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3/28页)

于善谦阴狠毒辣,只手翻云,两面讨好,欺君陷友,多年竟无人能识其奸,其手段之高实在无人能及……

一念及此,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若不是岔出高晖这一脚,光凭自己那个办法以及于善谦的一封信,想扳倒于善谦,那实在太幼稚可笑了。

扳不倒于善谦,以他的为人及城府之深,反击起来,必可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境,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擦了擦汗,他终于叹了口气道:“于老儿虽玩忽弄权,但是他究竟是谋国之老臣,对国事不无微劳,何况人已经死了,不记其过,高侍郎的本意也不想要他身败名裂,把这封密函交给我,是让我还给于家的人,让他们明白是于老儿内疚于心,不是我逼死他的。现在既然事实与原先所知有出入,进呈御览固属必要。但也请国公转陈高侍郎与再晚的寸衷,对于老儿就不必追究了!”

国公点头道:“我想这倒是可以代奏的,为人稍存忠厚之心,行事与人三分退路,这都是自求多福之道。于善谦自私了一点,但是他并不是卖国,他破坏了高大人的计划,究竟自己还是有一套计划去补充代替的,而且在本衷上,他还是忠于朝廷的,因此我想圣上会顾念他多年谋国之功而不予追究的。与其如此,倒不如把人情做在前,你还有什么见教?”

李益忙道:“这个不敢当,小侄原是来向国公请求辩诬的,在合谋阻退于老儿时,那些人都很热衷,把事情引起了头,他们却打了退堂鼓,可是小侄把事情办成了,于老儿果真写下了辞表,他们又沾然争居其功……”

国公一笑道:“小人嘴脸本是如此,不去理他们就是了。”

李益叹道:“小侄是不去理他们,可是小侄得知于老儿暴疾身故后,立刻去访问高侍郎,他以密件见赠,给小侄交还于氏家人,用以解释逼死于老儿之嫌……”

国公道:“兹事体大,我把密卷呈圣上御览后,还是取回来由你去转交于家,作成你们这一番人情就是。”

李益道:“不是为了这个,而是家岳派人通知小侄,要小侄星夜离京以避嫌疑。”

“这又为什么?你既然手握证据,足以证明于老儿是自咎内衷,为恐事发而忧急致卒,已经不是你的责任了;你又何必要躲开呢?”

“小侄并不要躲,也不必躲,所以得到了通知,立即又去见家岳说明,但是没见到家岳,只见到舍表妹,得知家岳被那些人拖走了,要小侄离开,也是他们的意思,他们大概是怕背上嫌疑,所以才急急自保……”

国公笑着插嘴道:“活该,本来没他们的事,是他们自己招惹来的,让他们去急两天好了。”

“不!国公有所不知,他们为了求避嫌。就想把责任都推在小侄头上,因为他们不知道高侍郎握有密卷证据,还以为于老儿是被他们所放的流言气死的,既然想归咎于小侄,所采的手段一定更为厉害。”

“你只是新科进士,初放外任,除了握有充份证据,否则根本动不了当朝一部大贝,他们既然不知道高晖手握证据之事,又有什么办法能把责任全推在你头上呢,除非他们也抓住了于老儿一些小毛病,交付给你去对付于老儿,现在于老儿一死,事态严重了,他们怕你抖出来……”

“于老儿为人谨慎,鱼朝恩把这封密件给了高晖是他想不到的事,此外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人手中的……”

国公道:“那也不然,工户度文等部,有些事务是要跟兵部协调的,于老儿是小关节不卖帐,大关节狠开口,搅得他们很不开心,但也无可奈何,只有听任取求,因此他们手中也可能会有一些制得住于老儿的把柄。”

李益道:“那些把柄如果抖出来,他们自己的干系更大,于老儿如果把握不住这一点,也不会跟他们开口了,因此他们绝不敢把那些秘密抖出来的。”

“这倒是,那他们如何打算的?”

“工部杜员外元之与户部度支侍郎尤浑曾经出了个傻主意,小侄认为那简直是开玩笑而且自砸痛脚,没有理会,但是据舍表妹听到他们的私议,可能会以此为口实……”

于是他又说出了他们叫他以黄衫客及贾仙儿为威胁的话,国公笑道:“岂有此理,于老儿岂会为这个而受威胁,他对黄贾等义士一直耿耿于怀,正愁找不到藉口去对付他们,你真要采用这个办法,倒是正中下怀,恐怕在第二天就会入朝告密了。”

李益道:“据小侄所知于老儿畏死无胆,国公与圣上深知黄贾大姊之为人,不会做这种胡涂事,但于老儿可能会相信的。尤杜二公就是根据这一点,授意小侄不妨一试。”

国公想想道:“你用了没有?”

李益道:“这么做即使能吓住了于老儿,对小侄却全无好处,尤其是小侄已经居仕放任,自知避嫌,跟江湖豪侠必须疏远,万一吓不倒于老儿,却为自己招来大祸,小侄怎会做这种胡涂事?”

秦朗道:“君虞,这件事你做得对,因为贾仙儿女侠曾有私函进呈圣上为你关说,圣上虽然很感念他们除奸之功,但是对这件事却不无介意,因为帝王之尊,受到江湖草民的威胁,总是大损威严之事,你之所以不能立蒙拔擢重用,并不完全是于老儿阻梗,这也是原因之一,圣上对你的才华是很激赏,也是为了这种顾忌,才借了于老儿的口挡住了我们的推荐,要观察你一段时间再说。”

李益心中暗惊,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的危险,因此连忙道:“世子说的是,上次郭老千岁也曾以此为儆,小弟绝不敢忘,所以对杜尤二公的授意不加采纳,而且正因为他们要以此相陷,才来请求国公与世子代为剖示的。”

国公点头道:“好!十郎!今天我先去见到圣上,把事情始末陈奏明白,你也别说破,让他们再去胡诌去,这样也好给他们一个惊告,叫他们碰一鼻子灰去,早朝时刻也快到了,我先进一步,你到吏部衙门去见高晖一下,叫他对密卷事也守住点口,不要张扬开去!”

唐代政制自高宗后,除三公三师中书令侍郎,凡在官衔下另加“参议朝政”或“平韦政事”两衔者,即为实际的相职,而这两衔的加封,则是视该员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而定,故而有“侍郎宰相”的异数,但如无此二品衔,虽高至一部之首长,也不得入朝参议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