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3页)

酒保知道他的脾气,笑着改口道:“是!钱先生,楼上有人请您赴宴!”

中年文士瞄了一眼那张帖子道:“下帖子请我的,不是满身铜臭的大老板,就是一肚子草包的伧夫,我今天懒得应酬,回说我没空!”

那酒保笑道:“钱先生弄错了,这次是三个姑娘请客!”

中年文士一怔道:“三个姑娘?”

酒保笑道:“是的!三个姑娘,穿戴都很漂亮!”

中年文士一瞪眼道:“这一定是那家的姨奶奶被打人冷宫,穷极无聊,凑在一起,拿我老钱去消遣,我不去!”

酒保应了一声,回身自言自语道:“这么标致的娘们真是不多见,可惜又不请我!”

中年文士连忙喊住他道:“回来,你说那三个妞儿都很好看?”

酒保笑着道:“岂止好看,简直是天仙下凡!”

中年文士眼光一亮,伸手道:“拿来!”

酒保知道他要帖子,故意拿矫道:“钱先生,我看那三个娘们儿都不太正经,八成是大宅人家的姨太太,你还是别理她们的好!”

中年文士笑道:“只要他们长的美,那就没关系,宁可酒醉鞭名马,不可娇情负佳人,把帖子拿来,我瞧瞧是哪家的活宝!”

酒保含笑呈帖子,他打开一看,首先赞道:“好!果然不俗,瘦描金体,有格有致!”

然后又摇头晃脑地念道:“愚姐妹浪迹红尘,飘萍寄世,虽鬻歌市笑,然略识之无,稍具雅调,目前买舟西来,冀小作逗留,以微技搏粲,聊充妆奁,其奈羞于树帜,至乏人问津,闻道先生法眼无双,吾辈得先生一评,立可身价百倍,乃典钗市珥,聊备水酒,敬祈赐莅,日后倘能稍作口碑而略解困境,庶免委弃沟凿,则皆拜先生之赐也!薛娇娇,吴韵珊,席芳芳裕袄。”

他看完之后,点头晃脑,笑向酒保道:“快上去,说我立刻回拜!打盆水来,我洗洗脸!”

酒保一怔道:“钱先生!您从来也没有这样正经过,楼上那三个娘们儿是什么大来路,您才这么隆重?”

中年文士笑道:“是三个卖唱的!”

酒保愕然道:“卖唱的粉头儿,您还要洗了脸去见她们?”

中年文士一瞪眼道:“噜嗦,在我钱笑吾的眼中,卖唱的比公主还尊贵呢,公主可能会是丑八怪,卖唱的却一定漂亮!”

酒保笑道:“原来钱先生是以女子的美丑来比尊卑的!”

中年文士吹胡子叫道:“当然了,男人以事业文章不朽,女子全以色相流芳,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美女留其名!”

酒保一面笑,一面替他打下水来,他着意地洗了一番,然后端整衣襟,撩起下摆,朝酒保喝道:“替本先生带路!”

酒保含笑在前,走到楼梯一半,他又吩咐道:“我没有带帖子,到了门口,替我通名求见!”

楼下的酒客,既为那件新鲜事引起了兴趣,又被他的狂态,惹得暗笑不止,可是没有人敢笑出声的!

俞士元坐在一角,低声对邻座的南彪道:“这家伙有点意思!”

南彪却咕哝着道:“酒家真不懂,吴小姐跟薛寨主干嘛要为了这个疯子,自降身分,居然当上歌女了!”

俞士元笑道:“游戏人间,何事不可为,别的不说,我们丐帮门下,哪一个是真正穷得去要饭的,等着瞧热闹吧!”

酒保走到楼上,果然装模做样地喊到:“钱笑吾先生到!”

钱笑吾在他头上打了一下喝道:“报全衔!”

酒保跟他混熟了,连忙又叫道:“一等布衣,落第举子,酒囊饭袋,洞庭狂人,湖海废料,浊世厌物,朱门寄生,青楼恩客钱笑吾求见!”

门帘一掀,吴韵珊首先迎了出来笑道:“钱先生这八大品衔可够响亮的!”

钱笑吾拱拱手笑道:“鄙人这头衔轻易不用,除了前年在岳阳头拜祭范文正公的祭文上用过一次外,今天是第二次用上呢!”

吴韵珊哟了一声道:“如此说来,钱先生是太瞧得起我们了!”

钱笑吾朝三个人各看了一眼,点点道:“嗯!不错,果然是瑶池会上客,羽衣队中人!

快给我引见一下,哪位是娇娇,哪位是珊珊,哪位是芳芳?”

吴韵珊道:“钱先生难道就看不出吗?”

钱笑吾朝她们又看了一眼道:“楚腰纤纤掌中轻,我见犹怜,你一定是薛娇娇。身形随风舞,一步一生莲,你是珊珊。青丝压云鬓,粉颊胜海棠,必是席芳芳无疑。鄙人没猜错吧?”

他说得完全正确,吴韵珊含笑道:“钱先生果然法眼如电!”

钱笑吾哈哈大笑道:“是你们的名字取得好,一个个人如其名!坐!坐!”

薛娇娇道:“钱先生应该罚一大杯!”

钱笑吾笑道:“不错!是该罚,三位来到岳阳,钱某未曾恭迎,罪之一也,佳人当前,衣冠不整,罪之二也……”

薛娇娇道:“满口胡柴,唐突佳人,罪之三也!”

钱笑吾连忙道:“这个鄙人可不敢领罪,鄙人对美貌佳人从不敢冒渎!”

薛娇娇笑道:“刚才钱先生把我们比作瑶池会上客还可以一说,羽衣队中人就太轻视我们了,我们虽然不敢说出类拔萃,但绝不比什么薛飞琼,董双成差多少,再差劲也不致编到羽衣队中,给李隆基那个糊涂皇帝去献技吧!”

钱笑吾大笑道:“说得对,该罚!你们做王母娘娘都有余!”

席锦霞道:“不!是不足,不是有余!”

钱笑吾道:“芳芳仙子何以教我?”

席锦霞道:“若是羽化登仙做那个老太婆,我情愿下凡卖唱!”

钱笑吾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道:“对!对!我这张嘴平时很伶俐的,怎么今天见了你们就老是说错话,你们别见怪,权当我放屁好了!”

吴韵珊满斟一杯酒道:“认罚就得罚,先生请尽此一杯酒,送君入夜公!”

钱笑吾接过来笑问道:“这是怎么说,一杯酒就能要我的命!”

吴韵珊笑道:“不错!里面下了砒霜!”

钱笑吾引杯向口一饮而尽,然后道:“好!美人赐,不敢辞,曾经五手亲斟,通是鹤顶砒鸩,钱府犹留香泽,含笑归我太真……”

吴韵珊格格一笑道:“早知道钱先生如此大方,我就该斟杯真的毒酒了!”

钱笑吾翻起眼睛道:“珊娘,我们无冤无仇,你不至于会要我老命吧!”

吴韵珊笑道:“我们与钱先生都没仇,可是有人买通我们杀死你!”

钱笑吾笑道:“是谁会要我的命呢?”

吴韵珊道:“岳阳城中,您钱先生的人缘并不佳呀,要你命的人可不在少数,钱先生想想会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