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花殇(第4/8页)

杨沛仑架着黎静眉退后两步,由一排弓箭手护在身前。弓箭手搭弓射箭,嗖嗖嗖几响,把两个年轻人挡在数丈之外。

“旷哥!益山哥!”黎静眉夹着哭腔喊道。

“静眉别怕,我们这便救你出去!”龙益山声音里充满了对黎静眉的娇宠疼爱。

杨沛仑和司徒峙一看到慕容旷,都不由皱起眉头,心道怎么又是这小子?

“嘿,臭小子,你又来捣乱哪?你到底谁呀你?”杨沛仑指着慕容旷喝道。

慕容旷记着凌云叮嘱,本不想搭理这问话。但杨沛仑棱着眼又追上一句:“怎么,连名字都不敢说?还是压根就没名儿啊?”

慕容旷胸口冲上一口气,再也挡不住,一下子冲破了喉咙:“我叫慕容旷!”

苍啷啷,慕容这个姓氏如一把利剑腾空而起,划了一个长弧,狠狠戳进杨沛仑和司徒峙心窝,石破惊天,振聋发聩。

杨沛仑眉心拧起了个死结:“嗯,你姓慕容,我就猜到你姓慕容。慕容湛那厮是你老子?”

慕容旷在杨沛仑和司徒峙的眼中看到了他们波涛汹涌的仇恨,方才明了凌云竭力劝阻的良苦用心。可慕容旷毕竟觉得胸口一松快,堵在心上的一块巨石突然卸下了,原来能大声说出自己的名字是如此舒畅快意。他长长呼了口气,扬声喝道:“住口,不许辱我父亲!”

司徒峙一激灵,寻忖慕容湛不是逃到海外去了吗?难道竟已回来了?还又生养了两个儿子!

杨沛仑全副精力都落在慕容旷身上,圈着黎静眉的手臂不由松缓了些。黎静眉趁机嚷道:“快把我放了!我干爹可厉害呢,一巴掌打得你满地找牙!”

杨沛仑全身一震,脸上闪过一刹那的惊惧,又下狠心似地勒紧了黎静眉,向慕容旷说:“臭小子,甭管你老子是谁,你们再往前走一步,这丫头立时就得断气!”

慕容旷和龙益山不敢妄动。杨沛仑转头瞥了司徒峙一眼:“司徒先生,怎么着?你是要地盘,还是要闺女?”

“不许你胡说!我爹是英雄好汉,才不是这种假模招式的阴谋家!”黎静眉小脸绷得通红,扯着脖子呛出一口气。

杨沛仑哈哈大笑:“精妙啊!司徒先生,快听听你闺女对你的称赞!她又夸你,又骂你,这么多好话叫你如何消受啊!”

司徒峙冷冷道:“在下奉劝杨山主一句,莫要忘了现下你人是站在我司徒家族的地盘上。这林子外布满了我的人,一声令下,迅即还会有更多人马赶来接应。我们来个先礼后兵,即刻放了这姑娘,我可以不计较今日之事,保你和你手下平安离开。倘若杨山主执迷不悟,就莫怪司徒峙怠慢客人了!”

“手痒痒了,想打架是吗?好啊,咱们就痛痛快快打他一场,看谁先趴下!要是你先趴下了,就把整个司徒家族都让给我老杨,再把你这个漂亮的小闺女送给我当婆姨,你看使得不?”杨沛仑毫不畏惧,大咧咧地一招手,对面山岗上便即扬起一展雕鹏山的大旗,接着密密麻麻顶出一长排黑衣武士,手上都挽着弓箭严阵以待。杨沛仑哈哈一笑:“我知道这是到了别人的地盘上,就多带了俩儿弟兄。你要是放个烟花弹什么的把手下人呼噜噜都给招呼来,是能把我给围了。不过我这些个弓箭手眼神都还算好使,百步穿杨的功夫也都学过点儿。别的不敢说,一箭把你司徒峙给射趴下,还不在话下。”

司徒峙不怒自威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惧。他估量着若自己出其不意,突然动手,能否一步攻到杨沛仑要害,趁机把黎静眉给抢过来。可是他们之间尚有一丈之距,一击不成,顷刻间可能便会送了女儿性命。他心里火烧火燎,然而没有把握,毕竟不敢贸然出手。人僵在当地,春光倾城,霎时间背脊上就滚满了一层汗珠。

“扬州的地盘,给还是不给,你倒是给句准话!”杨沛仑失去了耐性,粗声叫道,圈着黎静眉的手臂又勒紧了一圈。她的瞳孔散开,眼泪不由自主就流了下来。

司徒峙也急了,司徒家族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和父亲呕心沥血所得,他司徒峙决不能够受制于人,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相让。面前是司徒家族的幅员沃土,他眼中渗出了血丝,情不自禁怒吼道:“你妄想!司徒家族的东西,你休想染指!”

杨沛仑俯下头,贴近黎静眉的耳朵,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蛊惑之声说道:“小丫头,瞧见了吧,不是老杨不让你活,是你自个儿的亲爹不要你。你好好瞅瞅他,记住他的模样别忘了,到阴曹地府见了阎王爷,告诉他害死你的人什么样。见了你亲娘,也告诉她你这个爹是怎样一个大英雄!”

黎静眉亮晶晶的黑眼睛仿佛更大了,迷茫地望着司徒峙。她也许并不理解杨沛仑在耳边说些什么,然而那目光又似是哀切的质问,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见死不救?

司徒峙惊骇地瞅着自己的女儿。他从没养过亲过的女儿,竟然已出落得韶华如花。他不相信这个年轻美好的生命会死去,可是要答允杨沛仑的条件,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慕容旷和龙益山知道此刻黎静眉命悬一线,到了放手一搏之时。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猛地飞身弹起,向杨沛仑冲去。

杨沛仑大喝一声:“弓箭手,变飞箭一阵!把这两个臭小子给我射成筛子!”

飞箭如急雨,又急又密直追慕容旷和龙益山,逼得他们仓皇挥剑抵挡。每支箭柄都绑了一根黑色的雕毛,远远望去,万箭齐发有如群雕张开巨大的羽翼和利爪,遮蔽住蓝天本色,群起而攻,要撩开两个年轻人的皮肉,啃噬他们的骨血。

龙益山低声道:“阿旷,我做掩护,你当前锋!”

“好!”慕容旷挺剑向前,由龙益山持剑横着划了弧,把他罩在保护之下。两人相交多年,无须多言,一攻一守,配合默契。

杨沛仑见慕容旷人已迫近,急忙喝令山岗上的弓箭手也对准目标放箭。雕鹏山的黑箭像毒汁一样从山岗上喷洒下来,呼啸着穿过桃花林,射向慕容旷和龙益山。连距他们尚有丈远的司徒家族众人见了都心生恐惧,忍不住向后退去。不少飞箭射进了桃树树干,枝丫乱颤,震飞了娇艳的桃花,无数粉红色的花瓣裹在飞箭的旋涡里,飞扬旋舞,如同一幅胭脂泼开的诡艳图画。

龙益山抵挡这无穷无尽的黑箭渐感吃力,握剑的手臂越来越沉重,稍不留神,一支箭噌地扎入他左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