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惑众(第4/11页)

又有人道:“他说丢了,又没别人瞧见,谁知是真丢还是假丢?兴许就藏在雕鹏山上呢!”

杨沛仑急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虽有攻城掠地的谋略,但毕竟是爽直汉子,不似司徒峙懂得诡辩之技,只会粗声粗气地强辩道:“真个是丢了!落进深潭里,再也捞不上来了!我老杨啥时候说过骗人的鬼话?”

司徒峙睨眼旁观,情知险境已过,到了落井下石之时,于是不经意似的说:“大家也不妨姑且相信杨山主讲的是实情,秘籍为雕鹏山所得,又从雕鹏山遗失,兴许机缘巧合,复又被其他江湖朋友拾得。这是天意,也是各人的缘分。我等唯有羡慕,怎可心怀嫉恨?汉阳派、凤凰派和泰安派的三位高手先后遭人暗算,实在令人扼腕叹息。杨山主是习武之人,自然嗜武如命。但秘籍再要紧,也大不过人命,杨山主你说是不是?”

杨沛仑火了,指着司徒峙大吼道:“司徒峙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们三个的死跟我有关了?你这才是血口喷人!”

眼见着顷刻间杨沛仑便要和司徒峙动手,智风一步踏到他俩中间:“汉阳、凤凰和泰安三派的命案老衲也是刚刚得知,料想其中必有隐情,不可武断评判。趁今日三派的掌门、代掌门都在,我们不妨先听听他们各家的说法。”

汉阳派代掌门王元鹤向台上智风深施一礼,悲愤地说:“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突然冒出了一部什么武功秘籍,给雕鹏山得着了。可谁知雕鹏山放出话来,说那本秘籍丢了。不久又有人说秘籍落到了我们汉阳,抑或泰安派、凤凰派的手里。我们都觉得奇怪,这东西汉阳派从未心存觊觎之心,我们有我们师祖流传下来的功夫,用不着去学别家的武功。谁知再过没几日,我师父就给人不明不白地杀害了!”

杨沛仑按耐不住,又吼将起来:“王掌门,秘籍是从雕鹏山这儿丢的不假。是不是落到汉阳派手里,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我告诉你,你师父的死跟我们雕鹏山半分关系都没有!”

王元鹤愤愤地说:“杨山主,我并没说凶手是雕鹏山,你何必急着辩解?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凤凰派代掌门陈渡欢接口道:“王世兄莫急!且容在下说句公道话。我们察看了老掌门的尸身,还有周边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应该并非雕鹏山所为。”

杨沛仑点头道:“总算有人说了句讲天理的话!”

智风说:“那陈掌门可有什么发现?”

“其实之前在下和汉阳派、泰安派两位世兄已经商讨过,从诸多迹象看来,我们都觉得,犯下这三宗命案的是同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人们的好奇心被挑到了极点,纷纷交头接耳议论:“怎么知道是女人?”“是什么女人?”

陈渡欢向不远处泰安派的方向抱拳道:“崔掌门,还是请你来说说吧!”

泰安派掌门人崔长岳迈出一步道:“那日我一得到消息,即赶去我师叔清修的地方。师叔他年事已高,起居素来简朴,可我在他房门口却闻到一阵香气,而且是那种十分贵重的薰香气味。唉,我晚到一步,我师叔已经惨遭毒手,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女子用的香囊。那香囊上绣着……绣着圣天神魔教的标志。”

王元鹤接口道:“而且三位前辈所受的致命伤,看起来都像是那邪教惯用的武功。”

听到“圣天神魔教”这个名头,凌郁和司徒峙心里都“咯瞪”一响。凌郁不免为师父凌云担忧,司徒峙却是一阵激荡涌遍全身。

智风面色凝重,沉默片刻才说:“三位的意思是,这三宗命案与圣天神魔教相关?”

崔长岳说:“不错,人定是那邪教妖女所杀!”

“说什么呀?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

空中突然飘下来一声女子呵斥,旋即横空飞下一枚鸟蛋,正中崔长岳上唇。蛋壳破碎,蛋清蛋黄顺着崔长岳嘴角流了满须。众人都吃一惊,却也不禁好笑,有几个绷不住脸的更“扑嗤”乐出声来。

崔长岳又气又急又是狼狈,拿衣袖抹去嘴上蛋液,大喝道:“什么人?”

松枝摇摆,飘然跃下一条彩练。众人眼前一花,定定神才看清高台上落下一位盛装女子,霎时为这座千年古刹洒下无限光辉。这女子鹅黄罗裙摇曳垂地,隐约可见一对赤裸的玉白足踝,这不是凌云是谁。她眼角含着笑,笑里闪烁着嘲弄,嘲弄里含着几分俏皮,又几分狡黠,扫到谁脸上,谁人都禁不住脸颊一红,心间一荡。连崔长岳都一时哑了口。凌云环视一周,正撞见司徒峙目不转睛的凝视,那目光之温存暴烈,一如往昔。她心上一阵悸动,身子一颤,两颊不觉泛起红晕。

司徒峙胸口火烧火燎,情不自禁脱口叫道:“小……凌教主,你来了……”

凌云却不答话,把头转向智风方丈,笑盈盈地轻施一礼:“大和尚,老久不见了。”

智风微笑回礼道:“凌教主,我们是老久不见了。你多年没有踏足中原了。”

“我哪儿敢回来?这才刚一来,便有人嚼舌根把污水往我们身上泼!”凌云斜着眼睛瞟向汉阳、泰安和凤凰三派。

“清者自清,施主何必耿耿于怀?又何必执着于争辩?真凶不可能隐匿终生,自会浮出水面。”智风说得风轻云淡。

台下诸人听了此言,交头接耳地纷纷吵开来:“智风大师这不是有意袒护圣天神魔教吗?”

“你不知道吗?凌教主的姊夫是慕容湛哪。当年少林寺不惜跟这邪教联手,就为了回护慕容夫妇。”

“智风大师和凌教主一家私交颇深哪!”

凌云不愿牵连智风,挑了挑两道细长月眉,故意冷笑道:“什么私交?当年少林寺大和尚那样欺负我阿姊,这份慈悲,小女子可从来没有忘记。”

智风双掌合十:“令姊聪慧仁爱,老纳实在很喜欢哪。这欺负从何说起?”

“大和尚忘了吗,二十多年前,你们那么多人要抓我慕……我姊夫一个人,我阿姊在少林寺受了伤,你却见死不救,还在这儿妄谈什么普度众生?”凌云佯作嗔怒。

在场老一辈的人物很多都亲历过当年少林寺中围捕慕容湛的那场事故,凌云一句话撩起了他们对往昔的回忆,不禁暗自嗟叹岁月流逝,青春不再。年轻人则听得云山雾罩,但见凌云容颜俏丽,料想其姊也必是美貌佳人,都觉得少林宗师为难这样一个女娇娃,未免有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