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天下英雄聚一城(第2/3页)

郑东霆忍不住大摇其头,抱臂在胸:“那朵可不是什么月夜流香,那是月光白。而且这也不是高昌马,分明是川马。”

“川……川马?”这黑衣少年大惊失色,一溜烟地从马上滚落下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匹马的模样,“难为我还特意到洛阳附近的骡马行卖了它来骑,想不到居然被人骗。”他用力一拍青马的屁股,这匹马稀溜溜一阵鸣叫,转眼就跑得不见踪影。接着他从胸前摘下牡丹花,就要丢在地上,却被郑东霆一把夺了过来。

“月光白也是好花,别浪费了。”郑东霆随手将花佩在胸前。

“随便你,咳咳,”这黑衣少年拍了拍身上的青色武士衫,又恢复了春风得意的样子,“无论如何,你总算知道我是谁了吧?”

“知道啦,你是青州彭门子弟。请教高姓大名?”郑东霆不耐地朝他拱了拱手。

“听好了,我的高姓大名是彭……七。”这少年摇头晃脑地说。

“你排行老七?”郑东霆忍不住问道。

“当然不是,我可是老大。”彭七不满地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这十个数里,最有内涵的就是七,所以我叫彭七。”

“你来洛阳报家仇?”郑东霆问道,“当年彭门远祖之所以洛阳成名,可是因为报家仇来的。”

“你才来报家仇呢!我来参加洛阳论剑的。”彭七不满地说。

“那我建议你不要事事想着和当年彭门远祖看齐,那种风光背后的痛苦,可不是你这种世家子弟能够承受的。”郑东霆冷然道。

这黑衣少年也不生气,只是咧嘴一笑,施施然走上前,一把揽住郑东霆的肩膀:“想不到你这个江湖捕头竟然和我的名字一样这么有内涵。放在平时,我一定交你这个朋友。”他说到这里,脸色忽然一沉:“不过可惜啊,你步入刀铺,染指单刀,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想要破誓使用五虎断门刀,是也不是?”

“此事不到你管。”郑东霆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你郑东霆是条汉子,虽然在江湖上混得宛如一条土狗,但是胜在坚守本分。如果今日你破了誓言,立刻会被七派八家同时缉捕,为了那个挂名的兄弟,值得吗?”彭七淡淡地问道。

“你……你怎知道?”郑东霆浑身一震,疾声问道。

“嘿嘿。”彭七笑而不答。

“蓝真卿曾在一帮江湖故旧口中得知五虎断门刀可破夜落星河剑,那所谓的江湖故旧就是你们青州彭门?”郑东霆瞪眼道。

“哎呀,你和蓝大娘的关系真的不怎么好。”彭七摇了摇头,“不过你猜得不错。我娘和蓝大娘曾经是闺中知己,我和郑东莱当年在并州也算一起玩过。可惜,这个人越来越刚愎自用,搞得大家都不愉快,所以也有几年没见面了。他死了,我可是半滴眼泪都没掉。”

“你……你认识东莱?”郑东霆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嗯,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打我彭家五虎断门刀的主意,郑东莱的仇嘛,反正我也要争论剑第一,早晚和弓天影对上,就顺手帮你把仇报了。”彭七说到这里,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用力一拍郑东霆的后背。

“你?你能行吗?”郑东霆踌躇了一下,轻声问道。

“别忘了,我可是五虎断门刀的正宗传人。天下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打败弓天影,嘿嘿,那就是我了。记着我的话,论剑大会结束之后,我彭七将会是这一届的论剑公子,然后会娶一位最漂亮的胡人公主为妻,从此扬名天下,哈哈哈哈。”说罢这彭七背对着郑东霆挥了挥手,大摇大摆地昂首而去。

看着彭七施施然远去的背影,郑东霆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怀念。十年前,自己就像今日的彭七,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就算是施展轻功,都要迎着风跑,享受烈风拂面的动感,想象整个天地都在热切地等待着自己的到来。如烈火一样的青春岁月宛若一场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浮现。那仿佛几百年前的一段记忆令他头重脚轻,宛若踩在云端之上。

他长长叹了口气,恍恍惚惚地转过头朝着湘红馆所在的永泰坊走去。刚没有走三步,迎面一个疾驰如风的身影当头撞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走向已经被咚地一声撞倒在地。

“哎哟,这是他奶奶的谁啊?”郑东霆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忍不住破口大骂。

将他撞倒的乃是一个蓝色秀士装打扮,却穿着深蓝武士裤,打着绑腿,踏着草鞋的怪人。此人身子瘦长,脸色苍白,一双鼠目,低鼻大嘴,看起来似乎还没有睡醒的模样。在他的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包裹背带中斜插着一杆通体银白色的长枪,银白色的枪缨经风一吹,飘扬如银花,令人眼前一亮。

看到这杆银枪,郑东霆心底一阵打突,眼前似乎隐约闪烁出了几点星光。就在此时,这个将他一头撞倒的蓝衣怪人已经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向他一抱拳:“对不起这位兄台,在下有急事,先走一步!”说罢脚一抬,就要施展轻功腾空而去。郑东霆一个箭步上前,健腕一伸,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喂,你疯了,大白天在市集施展轻功?是嫌自己不够惊世骇俗吗?”

“啊?这里已经是城区了吗?”这个蓝衣怪人仿佛此刻才知道自己已经身入洛阳,连忙双脚一跳收了功,落回地上。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位浑身紫衣的秀美少妇犹如疾驰的奔马,灵巧地穿过市集熙熙攘攘的人流,闪电般奔到他的身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相公,你没事儿往回跑什么?”

这蓝衣怪人一转头,恭恭敬敬地牵住这位紫衣美妇的手,低声道:“娘子,我把我的银枪落在长安老家了,我要立刻跑回去取来,否则我怎么上擂比武啊。”

“傻瓜,你怎么又忘了,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是把银枪和行李绑在一起的!你看,这银枪不是好好地背在你背上吗?”紫衣美妇狠狠打了一下他的脑门,尖声道。

这蓝衣怪人恍然大悟地一拍后脑勺:“哎呀,可不是吗?”他笨拙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背后的长枪,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相公,婆婆说了,这一次洛阳论剑之行不一定要你夺取第一,你不要老是自己吓自己好吗?”紫衣美妇插着腰道,“本来已经记不住事儿了,再这么紧张,我怕你上得擂去连一路枪法都记不起来。”她说到这里才发现对面的郑东霆正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两人。她连忙转过头大大方方地一抱拳,道:“这位壮士,刚才得罪了。”

“不客气,不客气。”郑东霆连忙拱手道,“恕我多嘴问一句,你们可是长安萧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