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智开赌局(第2/6页)

而同样的,风洛阳力守天下第一剑之位,十年论剑,未输一场,锋芒尽显,全然出乎郭重九的意料,令他本来百试百灵的预言接连出错,连累他在江湖武学评定中的权威地位也受到了一定的打击。

有了这一番因缘际会,风洛阳和郭重九之间可谓是恩怨重重。

风洛阳和郭重九默默互视良久,彼此心中都有满腹怨言,但是却又不欲诉之于口,一时之间俱都怔在当场。

“原来你就是郭重九啊。”站在风洛阳身后的祖菁看着两人都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道。

郭重九转过头来打量了她一眼,发现是个陌生少女,也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双眼一翻,对她不理不睬。

“喂,我觉得你写作天下第一录很不应该!”祖菁瞪大了眼睛,双手插腰,大声道。

“嗯?”此话一出,郭重九还不觉怎样,他身后的那一对英俊少年同时勃然大怒,二人手扶腰畔利剑,齐声怒喝:“哪里来的野丫头,在这里胡说八道?”

“不得无礼!”郭重九轻轻一抬手,制止了两少年。他缓缓抬起头来,双眼泛青地看了祖菁一眼,冷冷道,“这么看来这位姑娘是有一番大道理要讲了?”

“当然。”祖菁得意地一仰头,“天下江湖本来太平无事,天下第一录一出,挑动江湖豪杰争强斗胜,争名逐利,几十年间死伤枕藉,为了天下第一之名,兄弟反目,骨肉间离,路人拔刀相向,动辄成仇,中原武林精英丧尽,实在过大于功。所以我朝初年,智仙子废除天下第一录,还天下一个太平人间。你既然号称江湖笔官,自然对此清楚的很,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重新编纂什么天下第一录,难道是嫌天下人死的不够多吗?”

听着祖菁侃侃而谈,一旁的唐斗听的亲切,不禁偏头凑到她耳边问道:“小祖,说得解气,还一套一套的,哪里听来的?”

“嘻嘻,我的师叔师伯们整天拿天下第一录说事儿,我都快背下来了。”祖菁抿着嘴,用传音入密说道。

听完祖菁的一番话,郭重九抽了抽鼻子,脸上露出一丝轻蔑:“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说出的话来却有冲天的酸腐气。如果我猜的不错,姑娘该是来自天山吧?”

“你!”听到郭重九说得刻薄,却又惊讶于他判断之准,祖菁立时冲口而出,“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有何难?”郭重九冷笑一声,“几十年前,天书群魔大闹中原,锋芒一时无量,天山派不欲争雄,徒增死伤,于是黯然西退。江湖一时成了魔头的天下,新门新派,宛若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可惜没了原来七派之首天山派的引领,很多门派都沦为左道。当时那群退回天山的腐士说的就是这一番屁话。却不知江湖豪杰本就是勇武之辈,争强斗胜乃是当然之事,只有不断竞争,不断淘汰弱者,中原武功才能越来越强,越来越繁荣。如果所有的江湖人士都去讲什么谦恭礼让,以德服人,干脆大家一起去出家当和尚好了,何必再入江湖。当初七大剑派就是受了这些腐儒的毒,落得各个衰败不堪。天山的蠢才仍然不知悔改,还抱着老观念死不放手,难怪今日江湖只知有昆仑,不知有天山。”

“你,你……这话……”祖菁见他言语辱及自己的师叔师伯,不禁又惊又怒,“反正,你敢说没有人因为天下第一录而死吗?”

“死又如何?勇士为武名而死,光荣豪迈。天下第一录记录的就是这样慷慨激昂的大事,让他们的勇名不因时光而消逝,而作为作者,也可以借着他们的事迹传说而天长地久的经世流传,永生不死!”说到这里,郭重九本已经赤红色的脸颊闪过一丝紫色,似乎他也被自己的言语所激动。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祖菁抗声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为自己难道也是罪过?”郭重九厉声道。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晨风在五凤楼前席卷而过,将垂在他膝头的长衫高高卷起,露出他空空如也的裤筒。

“啊,你,你的腿……”祖菁看在眼里,顿时大惊失色,抬手一把按住嘴唇。

“郭先生!”风洛阳虽然闻郭重九之名已过十年,却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身负残疾,而且是江湖人最不堪忍受的腿疾,不禁也动了颜色。

郭重九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他腿上的残疾,微微一愣,接着他顺着二人的目光朝自己腿上一看,看到随风卷起的衣襟,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悲色:“不错,我在几十年前被仇家夺去双腿,这些年来,若不是靠写天下第一录度日,我郭重九早已经自尽身亡。”

江湖高手习得轻功,尤其是领悟青霄之术后,便一日无法离开江湖。当一个人领略到轻功带给人的自由自在,一旦失去轻功,便如画家失去光明,乐师失去听觉,往往会沦入生不如死的惨境之中,轻生者十之八九。

祖菁和风洛阳听那郭重九说话中气十足,显然身负上乘武功,如今失去了双腿,等同被废去了轻功,他能够存活至今,可称奇迹。

“对不起,郭前辈,我不该责怪你……”祖菁俏脸涨得通红,支吾着轻声道。

“嘿,迂腐!”郭重九并不领情,不屑地哧了一声,“看我可怜便没了立场,真不愧是天山蠢材教出来的白痴徒儿。”

“喂,你好了啊,别蹬鼻子上脸,老风,小祖敬你是个前辈,我唐斗当你是个屁。干脆点儿,告诉我们你等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要陪老风一起登华山,看比剑吗?”唐斗看到风洛阳和祖菁被郭重九难为,不禁大为光火,厉声道。

“哼,唐门大少,果然跋扈。”郭重九瞪了唐斗一眼,“我今日到华山,是不想错过剑封华山的百年盛事,如果风洛阳能够打败宋无痕,我便公开承认他天下第一剑的地位,重编兵器谱时,我会将他放到天下第一。”

“当真?”唐斗,鱼韶同时惊喜地问道。祖菁听到他的话,虽然早已经知道风洛阳的打算,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兴奋。

“哼,刚才还把天下第一录骂得一钱不值,现在又激动什么?”郭重九满脸轻蔑地看了祖菁一眼。

祖菁自知理亏,朝他吐了吐舌头,却不敢回嘴。

就在这时,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突然在西岳庙外隆隆响起,犹如天边响起的一串春雷。

众人听在耳中,俱都浑身一震。风洛阳的脸上露出一阵由衷的喜色,脱口道:“一定是宋先生来了。”说罢,也顾不得招呼其他人,一个人转身快步朝这西岳庙门跑去。

宋无痕今日穿的乃是一水的深蓝色秀士服,以一块蓝布扎头,腿上打着高高的青色绑腿,双袖挽在肘间,浑身上下打点的紧衬利落,和风洛阳一身灰白武服的清朗打扮相映成趣。在他的腰畔配着他成名多年的名剑——漆黑如墨的夜归剑。只见他双手背负身后,神情悠然自得,顶着漫山遍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信步而来,犹如走在晨风习习的林间小道,仿佛周围的一切在他心中不过是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