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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依着她素日个性,真恨不能当场就给孙二掌柜的一个厉害,只是看他眼前这副形样,却又似天良未泯,一时辄生同情,狠不下心来,可是却又不欲便宜放过了他。心里正自盘算着如何发落他。再者,她更想知道,那个背后唆使他酒中下毒的人到底是谁?看来如不给对方一些颜色,谅他是不会说出实话的了。

“你刚才说到有人逼你在酒里下毒?”

“我……没有……大小姐,求求您就别问了!”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我可是不能饶你,先把你的一双耳朵给割下来,就算为君先生出一口气。”

说时,她的宝剑缓缓举起,直向孙二掌柜的脸上逼近过去,直把孙二掌柜的吓了个魂飞魄散,张着一张大嘴,喝喝有声的直向里面倒着气儿,那副样子真像是一口气接不上,登时倒地完蛋。

春若水原是吓唬他的,满以为在面临割耳的情况之下,他必然会说实话了,却没想到对方如此不济,一时倒不知如何应付了。

却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叹息道:“姑娘手下留情,暂时就放过了他那双耳朵吧!”

话出突然,酒坊里的三个人都不禁为之一惊,一片灯光闪过,现出了君无忌长衣飘飘的颀长身影,已是当门而立。

春若水呆了一呆,定眼再看,果然是君无忌,不由脸上一阵绯红,心里通通直跳了起来。

这番感触,全系心里作祟,极是微妙,局外人自难体会。原来她自忖今后再也无缘得见对方,却又芳心放他不下,犹期在离家之前,得睹对方最后一面,却由于君无忌的迟迟不来,她已放弃了再见他一面的奢想了,偏偏这一霎,他却又出现了,对她来说不啻是一番意外的惊喜。正由于太过突然意外,情绪上万难适合,一时间只是直直地看着对方,居然连招呼都忘了。

倒是冰儿的一声快乐呼唤,使她立即警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慌不迭收回了宝剑,站起来唤了声:“君大哥!”俟到出口,才自发觉到那声音竟是如此的小,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呆了一呆,才自慢慢坐下。

事实上,孙二掌柜的比她更见慌张,由于感受不同,简直吓傻了,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珠,全身一个劲地哆嗦不已。

“啊……啊……君先生,您老……您老……”

说话之间,君无忌已自来到了孙二掌柜的面前,当面而立。

“君先生……您老大人不见小人过,我……对不起您,啊……我不是人……”边说边自叩头,二掌柜的已是泣不成声。

却有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二掌柜的吓得“嗳唷”了一声,再看君无忌满面春风,显然井没有加害之意,一颗心才自放下了。

“二掌柜的起来吧,坐下说话!”

一面说,己把孙二掌柜的扶坐下来。二掌柜的坐是坐下了,却又站了起来。

“君先生……您……还是杀了我吧!”说着他可又泣了起来。

“事情已经过去了,算了!”

“先生……还是……是……”

“我都知道,你什去都别说了!”

“是……”呆了一阵,二掌柜的结巴着道:“爷……肚子饿了吧,我这就给您弄吃的去……”

“不必了!”君无忌说:“我不饿,天晚了,我们也该走了!”

目光向着座上的春若水看了一眼:“姑娘还不走么?夜深了。”

呼呼的风,扬起君无忌身上长衣,他手里的那盏纸灯笼更自滴溜溜打着转儿。

春若水身后的一领长披,为风吹得一平齐肩劈啪作响。

二人并肩徐行,踏着一地的如银月色,荡漾在一望无尽的流花河畔。

冰儿牵着两匹马,远远落后地跟着他们。

小姐即将出阁,下嫁给汉王爷作为“侧室”的事,她当然知道,作为陪房的丫鬟,她一定也将要跟过去,不知怎么回事,一想起来,心里怪凄凉的,总觉得这门婚姻不尽理想。在她的印象里,小姐与眼前这个君先生才是理想的一对,事情已到了这步田地还能说什么呢!

今夜,似乎是上天刻意的安排,要他们见上一面,以后的发展,便只有天知道了。

流花河水一如往常的哗哗流着。春若水的心上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半天才讷讷地道:“昨天我去看你,你不在,搬家了。”

“我知道!”君无忌说:“我的朋友海道人都告诉我了!”

春若水苦笑了笑:“原来那道人真是你的朋友。他都告诉了你一些什么?”

“都告诉我了!”

“听说是一位姑娘救了你,可是真的?”

“不错。”君无忌微感惊讶:“你怎么知道?”

春若水摇摇头,淡淡地说道:“我见过她,又聪明,又漂亮,武功又高。大哥,你以为呢?”

君无忌点头道:“确是如此!”

春若水看了他一眼:“你们时常见面?”

“那倒没有!”君无忌略似奇怪地道:“你们认识?”

春若水摇摇头,冷冷地道:“只是见过,她是一个神秘的姑娘,太神秘了,难道你不觉得?”

君无忌当然知道那位姑娘的来意,甚至于知道她名叫“沈瑶仙”,但是这个稳秘实不宜张扬出去,聆听之下,未与置答。

春若水思忖着道:“我怀疑她是武林中某一秘密门派的人物,来到这里,也许有所异图,只是为什么呢?真让人纳闷儿。”

君无忌暗自钦佩对方观察的敏锐,为安其心,微微笑道:“姑娘太多虑了,也许她只是路过逗留,并没有什么恶意。”

春若水淡淡一笑,没有出声。老实说,对于沈瑶仙她是存有成见与戒心的,只是却也不欲由自己嘴里,说出对她不利的话。女孩儿家心思透剔玲珑,却未免有些小心眼,每喜钻牛角尖,主观一经确定,便很难更改。几番试探,语涉微妙,君无忌非但无所表白,反倒似有意对那位姑娘心存偏袒,更无一字见责,可以想知,他们之间的感情当是很深的了!

一霎间,春若水真有置身冰窖的感觉,仿佛整个身子都冻结住,变得不会动了。原指望着,与君无忌见面之后,说些彼此倾心的话儿,谈些自己心里的感受,希冀着一份最后的努力、指望。看来,这最后一线希望也为之幻灭了,心里的失望与难受也就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