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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老公祖这可是强人所难了!”指了指几上的玉佩:“这东西,我消受不起,请你原件带回。”

向元由不住又是一呆,他为官多年,可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耿直倔强的人,一般人在面对权势倾压时,多半是不吭声,“敢怒”的人,已很少见,委曲求全,逆来顺受,作出一副可怜相的人应该居多,像眼前这个春振远既“敢怒”又“敢言”,断然拒绝,毫不妥协,对于一个曾在“官场”里行事多年,打过滚的人来说,这种性格是不可思议的。也许用之于“武将”出身的他,应是例外。“武将”的个性,能见容于当朝,只有一个例外,便是在战场克敌卖命之时,一旦战争消失,你便再也没有坚持正直个性的机会,准乎此,春振远此人的下台鞠躬,自甘寂寞,也就可以理解的了。

向元其实对这种人衷心极其钦佩,他本人为官多年来也颇称廉明正直,只为一念功名升迁,卷入权势之间,这个“自我”便万难把持。对于春振远他本能的还是寄以相当同情。

“春老哥,你可真叫我为难了,这东西是退回不得的。”

“这么说老公祖是不肯帮我这个忙了?”

“真要是把东西给退了回去,才害了老哥你。”向元叹息一声:“我原是一番好意,却没有想到……”

“不必再说了,这件事我自会处理,老公祖你好走,我也就不送你了。”言罢拱手而立,大有“逐客”之意。

向元一时为之汗颜不已,原以为这是“皆大欢喜”的一件好事,万万没有想到对方耿直倔强如此,竟然连权倾当今汉王的账也不买,大有“宁折不屈”的意思,自己的一番用心,看来是白费了。只为听从了文案师爷的一番献计,满以为是一条升官厚禄的终南捷径,却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变到如此意想不到的一个结果,失望、气馁自是难免的了。

以汉王高煦之专横跋扈个性,岂能忍受这番屈辱?接下来的发展,实在不难想象,春振远果真坚持,这条老命是否还能保全?可就令人担心!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连带着春家上下满门,只怕均将难以幸免。

向元这个“孽”可真造大了。

夕阳将下时的一抹余晖,最称醉人。

残阳像是整个的被云气所吞噬了,只剩下了一轮边儿,是那种透明的“红”。“琥珀”

的红,“玛瑙”的红,深的、浅的……大幅“泼墨”画儿似的,将整个西半边天都染满了。

“人”形的雁列,缓缓地移动着,那么轻微舒徐的扇着翅膀,整个雁列都沉醉在瑰丽的一天红光里,形象潇洒、悠闲,诗情画意……却涵盖着庄严与执著,是那种“可看而不可及”,仰之弥高,令人衷心倾慕的“高超”境界,相形之下,“人”反倒似渺小了,其间差别,真似“判若云泥”。

搁下了最后一个“白”子,这局残棋总算结束了。

苗人俊微微一笑道:“你是我所遇见过两个棋弈最高明者之一,看来我短时间内是难望胜过你了。”

君无忌摇摇头道:“也不见得,纵观全局,你始终是退守不攻,后来杀出的五子,如果提早半局,此番胜败可就难说了。”

“但,毕竟我还是落败了。”苗人俊凄凉地笑笑:“败军之将是不可言勇的。”

接着他平手指向眼前波谲云诡的大片云海:“战云密集,形象己十分显明,这一次昏君对瓦刺用兵,其实未卜已知,胜之不武,不胜为笑,大军所至,劳民财伤,却又何苦?所为何来?”

君无忌其实早已发觉到了,每一次只要提到当今的“永乐”皇帝,苗人俊必以“昏君”

称之,他本人的看法容或稍有不同,却也懒得与他争论,就任他一路“昏君”下去吧!

苗人俊神采至为飞扬,即使他身染宿疾,却赖以神奇的药物维持,除了病发的那一霎,余下的任何时间,都无异常人,既无碍他的行动,更无碍于他的用武,即使那一张过“黄”

颜色的脸,在醉人绚丽的夕阳感染下,也似一如常态若无异样。

“你与朱高煦最近可曾见过?”苗人俊的灼灼眼神,直直地向他盯视着。

“有必要么?”君无忌缓缓地摇了一下头。

“等着瞧吧,无论如何他是放不过你的!”

“你真的这么以为?”

“错不了的!”苗人俊哈哈笑着:“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上一次的行动,绝非偶然,既然已对你萌生怀疑,终必会嫁祸于你,切莫心存大意,要十分小心才好。”

“这么说,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君无忌神秘地笑了笑,接道:“你以为我会没有想到这些,只是在任何事情没有发生以前,光凭臆测到底有欠实际,上一次的事,我曾怀疑到是大内那一批鹰爪子动的手脚,但是也只能怀疑而已,到底没有真凭实据,却不能就此认定。”

“那是错不了的!”苗人俊冷冷笑着:“你只一说,我就猜出来是他们,我曾与他们打过交道,很明白他们的手下作风。”微微一顿,喃喃又道:“你曾说过其中那个身手不凡的蒙面人,倒是有些令人费解,莫非他就是……”

“谁?”

“纪纲!”

君无忌呆了一呆:“会是他?”

纪纲是当今大内“锦衣卫”的指挥使,由于有一身高超异能,手下卫士多为罗致风尘武林中人,是以名重江湖,武林中无论黑白两道,谈起此人,并不陌生,只是见过这个人的,却是寥寥无几。

“你以前见过他?”

“没有!”君无忌冷冷地说:“但却久仰他的大名,你呢?”

“我也没见过,不过却知道一些有关他的传说!”他脸色颇为凝重地道:“如果真是他找上了你,却要留心一二。”

“真有这么严重?”君无忌道:“如果那个领头的蒙面人真的是他,他的那一身功夫我已经见识了,虽说不错,却未见得就能对我构成威胁。”

“他诡计多端,常会两面为人,令人防不胜防,这一点远比他的武功可怕。而且,”苗人俊语重心长的道:“这个人最可怕的地方,还不在这里,倒是在隐藏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实堪顾虑,令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