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真相(第2/3页)

她心里突然热了,这是上玄第一次为她说话,他为她任性的决定说话,他没有站在一旁冷笑,他在帮她!她蓦然回头去看上玄,就像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一样,上玄见她骤然回头,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震,依稀掠过了一些近乎温柔的神色。

大叫唤僧沉吟了许久:“既然赵施主如此说,老衲不再勉强,只是此人练有‘往生’,日后若在江南山庄出事,老衲几人便无法插手了。”他言下之意,是白南珠如果被上玄带走,少林寺此后便不再管这凶手一事。

“当然。”

少林十七僧一齐退去,临走时各自看赵上玄的眼神都有些奇异,似是有些什么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明。

此时白南珠双眉间那伤口的血仍然在流,那双眼睛已经变得几乎全黑,上玄一解开他的穴道,一双苍白如玉的手刹那已掐住他的颈项,十指根根蕴有巨力,要将他的脖子扭断,那是轻而易举。

但他并没有扭断上玄的脖子,而是一寸一寸,非常痛苦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指,那双眉之间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血中带着奇异的味道,似乎含有花香,又有一股腐败的气息。容配天屏住呼吸,伸出手臂,一分一分去接近白南珠,一分一分触到他的肌肤,再一分一分将他拉住,她一生不知要如何温柔,此时突然极其柔和地低声叫了一声:“南珠?”

白南珠闭上了眼睛,退了一步靠在她怀里,全身不住的颤抖,似乎在和什么激烈交战,痛苦至极而无法战胜,也不能停止,呼吸急促至极。上玄突地出了房间,很快从客栈厨房提来一只母鸡,淡淡地道:“动手吧。”

白南珠骤然睁眼,一掌劈出,“嚓”的一声轻响,那只母鸡连叫也未来得及叫一声,刹那只见客房墙上一片血肉模糊,竟被一掌震成了肉酱。容配天脸色苍白,紧紧抓住白南珠,却见他一掌杀鸡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双目间的伤口止住流血,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也渐渐恢复正常,不若方才可怖。

“很难受吧?”上玄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南珠,“不能杀人的滋味。”

“咳咳……”白南珠低声咳嗽,脸色虽然苍白,眼神却已有些灵活,轻轻一笑。

“你后悔了没有?”上玄问。

“后悔什么?”白南珠低声问,“后悔练了‘往生谱’?后悔杀了那么多人?”

“不错。”上玄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想在他的脸上看出一个洞来,直看穿他的心。

“没有。”白南珠抬头一笑,“后悔的话,岂不是更痛苦?”

“南珠。”容配天慢慢地问,“我想问你一件事。”

“问吧,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会答。”白南珠柔声道。

入耳听到这一声温柔言语,上玄突然发觉,自己从未对配天说过这种话。

她却已听得习惯,突然极是苍白地淡淡一笑:“你杀那些人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不杀人就会很痛苦,就像刚才一样?”

白南珠笑了:“不是。”他柔声道,“我杀人的理由,不是早已告诉过你了吗?”

她凝视着他,慢慢地道:“但我怎么听,都觉得你在骗我……”

“决,不要尝试去找原谅我的理由,”白南珠柔声道,“即使找到了又怎么样呢?人还是我杀的,他们确实都已死了。”

她默然,不再说话,仍然扶着白南珠,而白南珠也仍然靠在她怀里。上玄看在眼中,不知为何,他并不觉得嫉妒,那个人,只需靠在她怀里,就觉得很幸福了,他并没有要索取更多。

房中寂静了一会,窗外的曾家三兄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他们的来和去,房中的高手们竟都没有察觉,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彼此沉默。

江南山庄。

自从上玄离去之后,江南山庄就陷入非议之中,不住有人上门挑衅,说为何放走杀人狂魔赵上玄?自然其中不乏别有用心之人挑拨离间,江南丰近来疲于应付,心力交瘁,不得不暗暗埋怨容隐、聿修二人,但容隐伤势未愈,他又不能明说。

这一日,江南山庄前来了一位青衫中年人,貌不惊人,穿的是一件道袍。江南山庄开门纳客,来人谈吐不俗,尚称文质彬彬,在江南山庄内四处游逛了一圈,告辞而去。江南羽尚不觉得什么,聿修和容隐却都是眉头微蹙,仿若看见了什么不祥之事将要发生。

从那客栈到江南山庄,路途上必要翻越武夷山脉。这日三人骑马到了武夷北麓,不得不弃马爬山,到午时以后,三人才爬到半山。

初夏时节,山上草木青翠,花朵众多,各种蜂蝶也是四处纷飞,三人在花木山道中转了几个圈,容配天突地发觉,那些蜜蜂蝴蝶绕着上玄打转,走得越久,上玄身边的蜂蝶越多,自己和白南珠身上却没有什么蝴蝶。

难道他身上的桃花蝴蝶之毒还没有除尽?她心里存疑。白南珠轻轻拈起一只蝴蝶,将它放在身旁树叶之上,那蝴蝶立刻飞去,翅上的粉末缺了一块,露出白南珠指尖的痕迹,那指尖生得很美,尖尖细细,十分秀气。他没问什么,上玄也没说什么,三人都望着那些环绕着飞舞的蝴蝶,沉默了一阵,又往山上爬去。

“哈哈哈,听说江南山庄最近犯了众怒,白堡集合了江湖豪杰,要和江南山庄理论,你们大岩塞要不要算上一份?要是江南山庄这一次阴沟里翻船,我九环沟和你大岩塞说不定都能翻翻身,在江南一带风光一回……”遥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传来,容配天和上玄都是一惊:江南山庄有难?有人要围攻江南山庄?

江南山庄为武林盟主也多年,想取而代之的人自是不少,只是不知如今的江南山庄是否还有江南丰少年时的能耐,抵得住这次风雨了。

“我大岩塞素来安于武夷,从来没有争强好胜的心,以我等这些微末功夫,万万不能和能人相比,还是在山后种茶为是。你不必说了,还是请下山去吧。”另一人道,“虽然你是我亲弟,但是……唉……我是管不了你,但你若能听我两句,此事你也是莫要加入的好。”

“老娘生前就说你胆小怕事,如今快六十的人了还胆小怕事!怪不得几十年了你的破塞还是这样子,徒弟也没几个,活得有什么意思?投靠了白堡,输了不关咱们的事,也就壮个声势,赢了分咱们一杯羹,当你是大哥,我不会害你的。”先前那人还待再说,后一人喝道:“罢了,你下山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嘿嘿,大哥,实话对你说,你这破塞没几个人,人家白堡还不看在眼里,人家看中的是你塞里那绝世好茶,怎么样,你既然怕麻烦,不如把那茶给我带走,我绝不叫你参加,日后也绝不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