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倾城一舞世所稀(第4/5页)

眼看这女子就要遭受重责,柳如梦本是侠骨柔肠之人,见状高声道:“王爷威仪如山,令妾等见而惊惧,亦是无奈之事,何必怪罪无辜弱女,王爷若是想看妾身舞艺,妾身能作无声之舞,便无管弦也无妨碍。”

李显闻言大笑道:“好个柳如梦,这般放肆无礼,本王理应加罪,但你既然敢出此狂言,本王也想看看你的无声之舞,若是跳得不好,可要两罪并罚,你可要想清楚了。”

柳如梦微微一笑,轻移莲步,走到大殿中央,长袖挥洒,便开始翩翩起舞,虽然没有曲乐,可是她飞旋的舞姿仿佛蕴藏着天然的韵律,环佩叮咚,连绵而悦耳的金玉之声听在众人耳中渐渐变成了舞曲的旋律。凌波飞渡似的娇姿,繁杂多变的独特舞步,狂放而纵情的一舞扣人心弦。

柳如梦纵情飞舞着,这一刻她的心中仿佛响起了数年来伴着她起舞的动人箫声,何需管弦舞乐,那韵律就在她心中,再也没有可能和他相见,再也不能跟随自己的心意起舞,从今后自己便是笼中丝雀,再也没有自由幸福可言。心中悲愤化入舞姿,殿中众人纵是不识风情的莽夫,也能够感受到柳如梦无声之舞中的洋溢的哀痛凄怆。待到柳如梦一舞终了,殿中已经满是唏嘘之声,柳如梦低首裣衽,广袖下垂,盈盈拜倒,不愿令人发觉她目中盈盈水气。

李显长叹一声,就是以他的坚毅心志,也险些泪落,原本早已决定将这次南楚送来的女乐赏赐军中将领,此刻也不由心动,不由道:“卿的舞艺果然天下无双,不愧江南第一之名,本王府中尚缺一位教授歌舞的教习,不知道卿可愿从命?”

柳如梦眼中闪过冷漠之色,淡淡道:“妾身本是身充下陈而来,生死不能自主,王爷何需动问。”

李显原本心中并无恶意,自从和嘉平公主林碧成亲之后,他已经失去拈花惹草的兴趣,此刻不过是怜惜柳如梦才艺,有心庇佑于她,更已准备让林碧做主,为这女子寻个归宿,但是柳如梦的回答却是这般冰冷,反而令李显越发好奇,道:“听卿的话音,若是自由之身,莫非还不愿随本王回府么?卿不必矫饰,直言无妨,本王这点度量还是有的。”

柳如梦本是心中怀恨,此刻闻言也不论是真是假,一字一句道:“妾身本是楚人,岂能屈身相事仇雠。”

一言激起千层浪,本来殿上众人多半爱慕她的才艺品貌,想不到她说出这般悖逆之言,对于一个被当作礼物的女子来说,这般勇气世间少有,不论是气恼还是钦佩,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柳如梦身上,只是不知李显如何处置。

李显却并未恼怒,他初时故意放纵,本是有意戏弄尚承业,对于这些被当作贡品送来的歌舞女乐,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对柳如梦诸般相试,不过是一时兴起,见柳如梦这般言语,反觉正合她的气质品貌,本想一笑赦之,目光一转,无意中见到江哲双目迷离,似乎神魂颠倒的模样,不由一愣。

他可是知道的,江哲素来对女色并无多少兴趣,如今这般失态当真古怪,莫非他竟然对这女子动情了么,此刻李显可全没想到这人乃是自己的妹夫,反而生出捉弄之意,故意变色道:“岂有此理,本王对你这贱婢以礼相待,你竟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来人,将此女押下去重责百鞭,而后将其送入军中为苦役。”

此言一出,不仅那些女乐个个胆寒,吓得魂不附体,就是那些大雍将领也是心中不忍,只有尚承业心恨柳如梦胡言乱语,唯恐破坏和议反觉心中快意,毫无出面求情之意,看在众人眼中,越发觉得齿冷。

两个侍卫走上殿来,上前欲要将柳如梦拖下去行刑,柳如梦也不哀告求饶,只是淡淡瞧了李显一眼,美目中满是鄙夷,也不待那两个侍卫拖曳,便自行向下走去,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无边苦痛一般。

柔蓝见状大惊,心道虽然那柳如梦果然和齐王舅舅冲突起来,可是爹爹怎么没有出言相救,看来只有自己出面救下这位可敬的柳姑娘了,正待她想要鼓起勇气求情,却见江哲目中突然清明起来,朗声道:“且慢,王爷,此女虽然冒犯殿下,但请殿下怜她才艺,不要重责于她,也免得他人嘲笑我大雍没有容人之量。”

李显大喜,心想莫非自己竟然寻到了这人难得的软肋,试探地道:“莫非随云怜惜此女色艺,呵呵,这也是此女之福,既然如此,本王就将她送给你为侍妾如何?”

我闻言一愣,连忙道:“这怎么使得。”

李显故意作色道:“随云既然无心,那本王也不多事,快将柳如梦带下去行刑。”

我心中一痛,纵然察觉了李显眼中暗藏的笑意玄机,也不由道:“王爷手下留情,既然已经将此女送与本侯,若要责罚,也该是哲亲自施为。”

李显闻言心中狂笑,却不敢流露出来,只听江哲自称本侯,就知道他已经是十分恼怒,但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大笑道:“好,将柳如梦送到监军住处,好生照顾,不得有失。”

我只觉得面上羞红,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众人的目光好似可以灼穿我的身躯一般,说起来我虽是驸马身份,可是纵然如此,有几个侍妾也是情理中事,只是我不爱女色,纵然皇上赏赐美女,也都淡然拒绝,今日却不得已接受了柳如梦,当真是一世英名付诸东流。气恼之下不由拂袖而起,也不顾什么礼仪,气冲冲地走出银安殿,也不回住处,更不寻车马,便安步当车走出行宫,到了街上,见到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这时候,柔蓝在我身后低声问道:“爹爹,你不是真的想把那位柳姑娘收入房中吧?纵然娘亲不管,女儿也觉得不妥呢。”

我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是目光落到她面上,却见她目中满是不安烦恼,心中一软,心道,柔蓝自幼便和长乐亲近,母女情深,不啻亲生,她为此忧心也是情理之中。目光一转,又发觉街上行人都在偷偷望来,柔蓝衣饰华贵,容色美丽,未免过于显眼,便叹道:“傻丫头,好了,我和你顺叔到外面散散心,你先回去吧,琮儿这两天应该回来了,这次我可是特意用了军令相召,想来也无人能拦阻,你替他安排一下住处,还有,好好安排一下那位柳姑娘,不要为难她。”虽然有些难堪,可是担心柔蓝为了替她娘亲出气,而欺辱了柳如梦,还是多说了一句话。说完便转头就走,也不敢去看柔蓝的神色,所以我自然不知道柔蓝眼中满是崇敬之色,正在暗暗祝祷道:“霍哥哥果然神机妙算,老天保佑他的计策能够成功,让爹爹越糊涂越好,可别识破了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