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襄阳恨(第2/6页)

容渊沉默良久,终于抬头冷然道:“夺回襄阳,乃是容某梦寐以求之事,大将军既有这样的决心,容某敢不从命,只是这种大事将军也要瞒着朝廷,难道就不担心国主怪罪么?”

陆灿叹道:“我岂不知此举定会引起非议,但是朝中情形容兄也应该知道,若是我真的请命而行,只怕雍军已经知道我军目标,况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陆某既然主持军机,就只能勉力为之。襄阳易守难攻,我会尽力将长孙冀诱出坚城,容兄趁机攻取襄阳,其间若有变故,容兄可相机行事。”

容渊眼中闪过寒芒,道:“大将军可知,若是这次不能取下襄阳,尚相必会问罪将军,如今国主亲政,将军顾命之权已经被朝廷收回,若是将军独断专行,必将授人以柄。”

陆灿淡然道:“若能够夺回襄阳,陆某就是担些罪名也无妨碍,敌我两军已经僵持年余,此时正是雍军懈怠之时,而我军却是卧薪尝胆,寻求报仇雪耻的战机,江淮、吴越战事胶结,正可以趁机进兵荆襄,襄阳乃是南北相争的军事重地,若不得襄阳,江陵、江夏都会受到威胁,我军也没有威胁敌军的本钱。”

容渊闻言肃然道:“末将必会全力以赴,不夺回襄阳,绝不收兵。”

陆灿心中略宽,容渊虽然和他性情不合,如今又已经依附尚维钧,但是他相信若有夺回襄阳的机会,容渊便会不顾一切的从命行事,而若想夺回襄阳,若不得容渊支持,希望就小得多了。想到此处,他转头向容渊望去,恰好容渊也正向他望来,两人目光相对,都觉出对方眼中的热切和战意,攻取襄阳之举,两人心志如一,因此之故,从前的嫌隙这一刻似乎也消失无踪了。

八月十二日,陆灿自江夏率军溯澴水而上,出义阳,义阳之南有三关,分别是武胜关、平靖关、九里关,武胜关、九里关在楚军掌握之中,平靖关则在雍军手中,三关互为犄角,皆是易守难攻,故而两军多年激战,鲜有在此的时候,陆灿却是从数年前便着手于此,多年谋划,大军压境,数日前攻破义阳,义阳守将战死。

八月十五日,陆灿出义阳,西略宛、邓,势如破竹,此举突如其来,在陆灿意中,长孙冀必然亲自率军前来迎战,大雍众将,若论武略,南阳一带,只有长孙冀可以和陆灿相较,襄阳城高水深,易守难攻,南阳却是略为空虚,长孙冀除非是不顾根基,否则必会回师南阳。孰料长孙冀仅遣部将莫业迎敌,两军战于河内,莫业败绩,退守南阳。陆灿遂南下,攻襄阳腹背。莫业率军从后击之,灿于新野设伏,莫业察知,不敢进,陆灿留大将守新野,自率主力南略襄阳。

和陆灿的一帆风顺相比,容渊却是步履艰难,八月十四日,他出竟陵北上,欲取襄阳,不料长孙冀竟然不顾陆灿的威胁,亲率大军守宜城,两军在宜城、竟陵之间缠战十数日,容渊得知陆灿已经迂回袭取襄阳腹背的战报,心中大怒,率军猛攻宜城,长孙冀暗遣军士于黑夜躲在乡野,第二日容渊猛攻宜城之时,伏兵四起,大破楚军,容渊败绩,退守竟陵。长孙冀反攻竟陵,容渊严守六日。

八月二十七日,竟陵危急之时,长孙冀突然退兵远走,容渊探得军情,襄阳竟然已经被陆灿攻陷,容渊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怒火攻心,本已在守城之时受了重伤的容渊,竟是吐血不止,卧病不起。

八月二十九日,容渊怒返江陵,并上书南楚朝廷,弹劾大将军陆灿不奉王命,轻易出兵,陷麾下将士及友军于水火,悖逆狂妄,独断专行。

陆灿攻陷襄阳,也是十分意外,襄阳的守备居然十分稀松,不过九日,就被楚军攻下,陆灿询问俘虏,方知八月七日,江南行辕参赞江哲亲来襄阳,和长孙冀密谈之后,暗中分兵三万,不知去向。也因此故,襄阳城才会城防空虚,以至于被陆灿所乘。陆灿心知江哲计谋百出,心中忧虑,便遣侦骑四方探听雍军军情,在他心中江哲一人抵得上雍军十万精兵,分心之下,便没有及时出兵从后攻击长孙冀,驰援容渊,在他想来,容渊守竟陵坚城,纵然不胜也无妨碍,却忘却了容渊心结,数日延误,终于导致无法挽回的憾事。

八月二十六日,陆灿得报,江哲屯兵谷城,思索再三,便留部将守襄阳,亲提兵赴谷城,率兵攻城。谷城虽然城池不大,却是扼守汉水中游的军事要地,又有重兵把守,急切之间也无法一举攻下。

我站在城头,轻摇折扇,看着城下衣甲鲜明的楚军,微笑对站在身后面色沉静的霍琮道:“你在吴越也见过陆灿用兵,可否猜猜谷城能够守到什么时候?”

霍琮微微苦笑,看了一眼站在城楼上指挥守城的将领常谅,心道,幸好先生的说话那人听不到,却只能开口答道:“吴越海战,陆将军和靖海公数次交战,弟子也曾旁观,陆将军用兵如神,靖海公每每叹息,若非东海水军长于海战,难免遭遇败绩,只看这一次他别寻蹊径,出兵义阳,迂回攻襄阳腹背,如此作战当真如天马行空,我大雍虽多有名将,却未必及得,若是没有外力,只怕谷城守不到十日。”

我忍不住低声嘟囔道:“这虽然是实话,不过你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陆灿的师父,难道我就一定会败么?”

霍琮闻言不敢出声,小顺子却是冷笑道:“公子从未指挥作战,能够守到十日还是常将军的功劳,若是有你插手,只怕还要少几日。”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可是在我身后不远处护卫的呼延寿和几个侍卫都听得清清楚楚,都是强忍笑意,不敢出声。

我无奈地摇摇头,小顺子的话我可不敢驳回,望了城下一眼,叹息道:“只可惜他没有十日时间了。陆灿为人光明磊落,又是世家出身,对于人心险恶终究知道的太少。我猜知近期他就会出兵襄阳,他的本心是想趁着赵陇亲政未久,他尚可自行其是的时候夺取襄阳,而为了更有把握一些,他必定会和容渊合兵进攻,所以我令长孙冀厚此薄彼,阻住容渊。容渊对于失去襄阳切齿不忘,陆灿用他做偏师,就是因为他必然戮力死战,陆灿声名在外,按照情理长孙冀应该亲自迎战,这样一来容渊就可趁虚而入,攻取襄阳。这样一来,不仅达到了他的目的,还可弥补和容渊的嫌隙,可谓一举两得。我却偏偏让长孙冀去阻容渊,将收复襄阳功劳让陆灿夺去,在陆灿来说这是不得已,总不能放着襄阳等待容渊来取吧。可是容渊本就器量狭窄,又和陆灿有隙,这一次合力出兵本是为了因为襄阳之仇压过旧恨,一旦襄阳被陆灿所取,容渊心中的怒火足以令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南楚变乱将起,陆灿哪里还有可能安心作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