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三章(第2/3页)

龙赓摇了摇头道:“公子旧伤未愈,不宜车马劳顿,此事还是交给我吧。”

纪空手望了他一眼,深知龙赓沉默如金,既然开口应承此事,已有了七分把握。而且,龙赓的剑术几近通神的地步,纵然不能行刺成功,当可自保全身而退。

张良却道:“此刻行刺范增,时机未到。各位细想,范增既是项羽的重要谋臣,身边的戒备必定森严,我们又岂能仿效莽夫逞一时之勇?”

纪空手是何等聪明之人,闻音而知其意,点了点头道:“莫非你已有了妙计?”

张良淡淡地道:“妙计倒算不上,不过是用‘离间’二字。”

“好!”纪空手一拍手道:“杀人不见血,那就有劳了!”

“我不行。”张良神秘地一笑:“但你行。”

纪空手一愕,顿时醒悟过来道:“果真是这个理,我竟然忘了我此刻的身分了。”

两人似谈玄机般地一问一答,听得众人如坠云雾之中。

长夜漫漫,苍穹尽墨,谁又能读懂黑暗之中所蕴藏的未知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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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三年免赋的消息,如一粒火种撒向关中,撒向巴、蜀、汉中三郡,并在短时间内闹得天下沸沸扬扬,无论是地主豪绅,还是贫民商贾,无不拍手称快。

当时天下百姓经过很长时间的暴秦苛政,心中积怨颇深,骤然听得天底下还有“免赋”这样的好事,而且一免就是三年,无不心向往之。更有汉王以德政治理巴、蜀、汉中三郡之事早已传播开来,一时之间,关中一地热闹起来,竟在半月之内新增人丁达百万之众。

这一切都被纪空手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所喜的并非是关中一地的繁华,而是民心所向,楚汉争霸虽然还没有真正地动起一刀一枪,但在政治上,纪空手已明显占到了上风。

汉历三年三月,在关中门户武关城外的一条古驿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牛车马车连绵不断,人流熙熙攘攘。樊哙身为大汉军的先锋官,坐镇武关,既有保一地平安之责,同时也不忘自己身负北上伐楚之重任,是以,亲自坐守城门之上,时刻警惕着人流动向,以防不测。

受命先锋一职,这原本是樊哙心中所不敢想象之事,当日他助吕翥谋害刘邦,犯下的是“谋逆”大罪,虽说是吕翥以药物要挟,但于理于法,自己终究难逃一死。谁曾想刘邦竟能冰释前嫌,既往不咎,反而对自己委以重任,这的确让樊哙心生“士为知已者死”的念头。

所以他受命先锋之后,尽心尽职,骁勇异常,屡建战功,成为大汉军不可多得的一代名将,他却不知、若真是以刘邦“睚眦必报”的本性,又岂能容他这样的谋逆之臣,只是此刘邦已非彼刘邦,才成就了他的名将风范。

樊哙望着城上城下自己的军队,心里不由有三分得意,他任先锋后,一向讲究军纪严明,赏罚分明,为了打造一支这样的铁军,他简直是呕心沥血,与兵同吃,与兵同寝,不敢有一丝的懈怠,最终才有此成就,回想起来,自己也确实不易。

他兀自想着,陡然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之声,循声望去,但见古驿道上漫起一片黄沙,十几骑人马在沙尘中时隐时现,来势甚疾。

樊哙心中一怔:“自平定关中以来,楚汉相对平静了七八个月,虽然谁都明白这只是一种暂时的平静,平静的背后却孕育着风暴的来临,可是,谁又想得到风暴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呢?”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推断,并非全无根据,自项羽还师回楚之后,为了避免发生无谓的争端,楚汉两军自边界各退百里,从而在边界地带形成一段距离的“军事真空”,这七八个月来,樊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在自己的眼皮之下纵马驰骋。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辽望着这一支不知身分的马队,在他的身后,三名侍卫正各执令旗,等候着他发号施令。

城下的百姓骤闻变故,已是乱作一团,纷纷向驿道两边闪避,任由这十余骑从中窜行。

但樊哙已然看出,这些人不过是一帮逃者,正遭到楚军的追杀,只是眼见距武关近了,追兵才不敢继续跟来,停在数里外的那片密林。

“传令下去!”樊哙显得异常镇定,在情况未明之下,当机立断道:“命张将军率一队人马赶到密林,观察楚军动向,没有接到本将军的命令,不准出击,命鲜于将军率一队人马拦截住这十余人众,未明身分之前,不许他们进入武关,命侯将军率其余各部,作好战斗准备,随时应付异常情况!”

此令一下,三军俱动,樊哙看着令旗飞舞,十分满意自己手下的反应。

他如此细微谨慎,并非是小题大做之举。虽说边境太平,但楚汉争霸,乃是大势所趋,他身为前线的最高统帅,肩负守卫之职,容不得半点大意。

眼见鲜于恨乐率数百军士截住了那帮人,樊哙的心里犹在纳闷:“这些人究竟是谁?何以竟遭到楚军的追杀?”

鲜于恨乐是樊哙麾下一员骁将,未从军前,也是巴郡“断水月派”的嫡系传人,刀法精湛,屡立战功,颇得樊哙器重,他接令之后,虽觉得樊哙此令有点“杀鸡用牛刀”之意,但他没有打任何折扣,将那帮人截住在距城门半里处的驿道上。

“在下乃汉军先锋樊将军麾下鲜于恨乐,奉命相迎诸位,只是此处乃关防重地,盘查乃理所当然之事,若有得罪,还请海涵!”鲜于恨乐双手抱拳,一番话说得有理有节,既不得罪于人,也没忘了职责所在。

那群人俱是一脸风尘,衣衫上沾染血渍,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听了鲜于恨乐的话,无不舒缓了一口长气,其中一人抱拳道:“原来是鲜于将军,久仰大名,在下姓金名错,乃是大齐旧将!”

他此言一出,鲜于恨乐心中惊道:“此人竟是田横的手下,早听说城阳一破,田横率五百死士突围而去,便已下落不明,想不到他们竟到了武关!”

当下不敢怠慢,脸上带笑道:“田大将军以数万人马抗楚,与项羽数十万人马周旋数月,这等义举,天下尽闻,末将倾佩已主久,无奈难得一见,引为憾事!”

“要见我一面又有何难?”一个声音如惊雷般炸响,惊得鲜于恨乐神情一呆。

他循声望去,只见这群人的中央簇拥着一位年过三旬的汉子,鬓角处已见白发,略有沧桑之意,但双目不怒而威,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度。

鲜于恨乐心中一凛,试探地问道:“这位莫非就是……”

“不错,在下正是大齐军的统帅田横!”那人说话颇有一股傲然之气,然而话锋一转,长叹一声道:“可恨的是,纵是英雄,亦是末路,今日杀开一条血路,就是为了投奔汉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