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七章 静观其变(第2/3页)

“老夫一生奔波于江湖,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倒也无所畏惧。何况老夫此去夜郎,还能与旧友相逢,未必就是苦差事,请侯爷放心。”李秀树哈哈一笑,一副悠然的样子。

“哦?”韩信不由奇道:“高丽距夜郎足有数千里之遥,想不到在那种蛮荒之地王爷居然也有朋友,可见王爷高义,人人都以能与王爷交友为荣。”

“老夫这位朋友,并不是夜郎国人,但与夜郎只有咫尺之隔,乃是漏卧国主泰托。他与老夫相识多年,颇有交情,此次夜郎之行,有他照应,必能马到功成。”李秀树傲然道,自信十足。

韩信微一沉吟,突然压低嗓门道:“除了夜郎之行外,本侯还想托付王爷一件事情,只是此事太过凶险,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李秀树一怔之下道。

“如果王爷从夜郎回来,不妨绕道巴、蜀、汉中,在汉王府所在地南郑逗留数日,替本侯救一个人出来。”韩信说到这里,已是神色黯然,目光中似有一丝缠绵,一眼就被李秀树看破。

“此人必定是侯爷的相好吧?否则侯爷乃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何以会变得这般忸怩?”李秀树微微一笑道。

“王爷所猜的确不错,此人姓凤,你只须将这个东西交到她的手中,她就自然会相信你。”说完韩信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鸳鸯锦帕,摊开一看,竟是一缕亮黑如新的青丝。

“可是南郑这么大,老夫要怎样才能找到她呢?”李秀树见韩信如此郑重其事,不敢大意,将青丝依旧用鸳鸯锦帕包好,揣入怀中。

“她就在汉王府中的藏娇阁。”韩信平静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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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这么一段故事,夜已深了,铁塔之上纪空手与龙赓相对而立,久久没有说话。

“你和韩信根本没有交手,何以能知道韩信在剑道上的成就会超过你?”纪空手一直注视着龙赓深邃的眼神,忍不住问道。

“这只是我的一种灵觉,也是直感。我隐于山野七年,练就了一种有别于人类的感应,这种感应之准确,甚至超过了野兽对危机的敏感。所以,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直觉。”龙赓淡淡地道,声音低沉,却有一种无法令人抗拒的魅力。

“我当然相信你。”纪空手笑了,他知道龙赓是为了他好,才讲出其在淮阴时的遭遇。不过,当纪空手听完之后,却不再对韩信此刻的剑法感兴趣,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李秀树等人的身上。

“你能否确定出现在韩信身边的老人就是北域龟宗的宗主李秀树?”纪空手道。

“可以确定!我曾听先生说起过此人,也知道一点此人武功的路数,应该不会有错。”龙赓点点头道。

“这么说来,在韩信的背后,的确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支持着他,否则他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发展得如此迅速。”纪空手若有所思,想到了在忘情湖边的巴额,这也同时印证了他对江淮棋侠卞白的猜疑是正确的。

“所以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不能让韩信的人破坏了我们的计划。”龙赓的眉锋一跳,杀机隐现。

他与陈平究竟有着怎样的计划?他没有说,纪空手也没有问,但是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心有灵犀,早已明白了这个计划的内容一般。

纪空手的智商奇高,无疑是非常聪明之人,他已经从龙赓与陈平的身上得到了答案,所以没有发问,他相信他们的计划应该与他来到夜郎将要实施的计划是相同的,惟一不同的是多了他的参与,使得计划更加完美,几乎天衣无缝。

“可是韩信派到夜郎的高手是谁?有多少人?分布在哪几个地点?这些情况我们都不清楚,就算要先下手,我们也无从着手。”纪空手摇了摇头,显然并不同意龙赓的下手计划。

龙赓一怔之下,笑了笑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只有等,等到陈平回来,有了消息后,我们再作决断不迟。”纪空手也笑了笑道:“等人虽然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我想,你一定还有事情没有向我交代,否则,你也不会把我的离别刀就这样扔了。”

“你莫非认为,有失就必有得?其实有的时候,得失之间并非界限清晰,得就是失,失就是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而你纪公子失刀,又何尝不是福呢?”龙赓抬头望天,只见夜空之中,一轮明月高悬,光华遍洒,将暗黑的苍穹点缀得如诗如画。

“月有阴晴圆缺,事有吉凶成败,你若连得失都不能参透,又怎能参秀武道的至理?”龙赓喃喃而道,声音虽轻,听在纪空手耳中,却如一道霹雳,仿佛震醒了他心中的一丝灵觉。

纪空手豁然清醒过来,似乎悟出了一点什么,但是朦胧之中,又似没有悟到任何带有实质性的东西。

龙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而道:“你既然懂得了自己的内力受到刀的邪性的影响,所以才舍弃刀,但弃刀只是一种形式,如果你真的要摆脱这种邪性的禁锢,只有做到心中无刀,才是正途。”

“我若心中无刀,那么在我的心中,应该有些什么?”纪空手顿时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

“可以有清风,有明月、有天、有地,有自由的放飞,有天地的灵性……总之该有什么,就是什么,又何必要强求它是什么呢?只有做到心中无刀,你才能摆脱刀的禁锢!而惟有做到心中无刀,你才会蓦然发觉,其实你就是刀,刀就是你,刀原本与你一直同在。当你真正超越了刀时,才最终能驾驭刀,成为刀的主人,让刀的邪性为你的内力所禁锢。”龙赓一字一句地说得很慢,似在谈哲理,又似拉家常,但他的目光一直盯注着纪空手的表情,直到他看见纪空手嘴角处蓦然乍现的一丝笑意。

“我明白了。”纪空手笑得非常平和,无惊无喜,犹如佛家的“拈花笑”。

“你明白了什么?”龙赓蓦然大喝一声。

纪空手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淡淡笑道:“你明白了什么,我就明白了什么。”

两人似在打着谜语,话里蕴含有无穷的深意,他们的目光在虚空中悍然相触,随即同时仰头大笑三声,有一种参透禅理般的喜悦。

龙赓望着夜色下的纪空手,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就在刚才的一刹那间,自己蛰伏深山七年才悟出的武道至理,竟然被纪空手在几句话间就窥破了内中的玄机。

七年与一刻,这是何等巨大的一个差距,时间也许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或者,这就只能用一个缘字来涵括。抑或,纪空手本身就是一个天生的武者,否则,又怎会有那么多的奇迹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