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戏剧人生(第2/8页)

傅红雪拒绝开口。

丁灵琳冷笑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说话,老实说,像你这种人,平时就算跪在我面前,我也懒得看你一眼的。”

傅红雪又在冷笑。

丁灵琳道:“但现在我却有几句话忍不住要问你一下。”

傅红雪只有等她问。

丁灵琳道:“为什么别人对你愈好,你反而愈要对他凶?你是不是害怕别人对你好?你这种人是不是有毛病?”

傅红雪苍白的脸突然发红,全身竟又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

他冷漠的眼睛里,也突然充满了痛苦之色,痛苦得似已支持不住。

丁灵琳反而怔住了。

她实在想不到傅红雪竟会忽然变成这样子。

她已不忍再看他,垂下头,讷讷道:“其实我只不过是在开玩笑,你又何必气成这样子?”

傅红雪根本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丁灵琳也没有再说什么,她忽然觉得很无趣,很不好意思。

桌上还摆着酒。

她居然坐下去喝起酒来。

叶开正慢慢地扶起了小达子,好像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事。

小达子满脸都是泪,嗄声道:“我……我只不过是个戏子,无论谁给我钱,我都唱戏。”

叶开道:“我知道。”

小达子流着泪道:“我还不想死……”

叶开道:“你不会死的。”

小达子道:“药真的还有效?”

叶开道:“我已答应过你,而且已给你吃了我的解药。”

小达子喘息着,坐下去,总算平静了些。

叶开叹息了一声,道:“其实又有谁不是在唱戏呢?人生岂非本来就是大戏台?”

傅红雪也已冷静了些,突然回身,瞪着小达子,道:“你知不知道易大经到哪里去了?”

小达子的脸又吓白,吃吃道:“我……我想他大概总要回家的。”

傅红雪道:“他的家在哪里?”

小达子道:“听说叫‘藏经万卷庄’,我虽然没去过,但江湖中一定有很多人知道。”

傅红雪立刻转身,慢慢地走了出去,连看都不再看叶开一眼。

叶开却道:“等一等,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傅红雪没有等。

叶开道:“易大经的妻子姓路。”

傅红雪不理他。

叶开道:“不是陆地的陆,是路小佳的路。”

傅红雪握刀的手上,忽然凸出了青筋。

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夜已很深了。

“人生岂非本就是一个大戏台,又有谁不是在演戏呢?”

问题只不过是看你想怎么样去演它而已!

你想演的是悲剧?还是喜剧?你想独得别人的喝彩声?还是想别人用烂柿子来砸你的脸?

这柿子不是烂的。

秋天本是柿子收获的季节。

丁灵琳剥了个柿子,送到叶开面前,柔声道:“柿子是清冷的,用柿子下酒不容易醉!”

叶开淡淡道:“你怎知我不想醉?”

丁灵琳道:“一个人若真的想醉,无论用什么下酒都一样会醉的。”

她将柿子送到叶开嘴上,嫣然道:“所以你还是先吃了它再说。”

叶开只好吃了。

他不是木头,他也知道丁灵琳对他的情感,而且很感激。

这女孩子虽然刁蛮骄纵,但也有她温柔可爱的时候,无论谁有这么样一个女孩子陪着,都已应该心满意足的。

丁灵琳看着他吃下这个柿子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幸好你不是傅红雪,别人对他愈好,他就对他愈坏。”

叶开也叹了口气,道:“你若真的以为他是这种人,你就错了。”

丁灵琳道:“我哪点错了?”

叶开道:“有种人从来都不肯将感情表露在脸上的。”

丁灵琳道:“你认为他就是这种人?”

叶开道:“所以他心里对一个人愈好时,表面反而愈要做出无情的样子,因为他怕被别人看出他情感的脆弱。”

丁灵琳道:“所以你认为他对你很好?”

叶开笑了笑。

丁灵琳道:“可是他对翠浓……”

叶开道:“刚才他忽然变得那样子,就因为你触及了他的伤口,让他又想起了翠浓。”

丁灵琳道:“他若是真的对翠浓好,为什么要甩掉她?”

叶开道:“他若是真的对她不好,又怎会那么痛苦?”

丁灵琳不说话了。

叶开叹息着,道:“只有真正无情的人,才没有痛苦,但是我并不羡慕那种人。”

丁灵琳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那种人根本就不是人。”

丁灵琳又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们男人的心真是奇怪得很。”

叶开道:“的确奇怪得很,就像你们女人的心一样奇怪。”

他说得不错。

世上最奇怪,最不可捉摸的,就是人心了,男人的心和女人的心都一样。

丁灵琳嫣然一笑,道:“幸好我现在总算已看透了你。”

叶开道:“哦?”

丁灵琳道:“你表面看来虽然不是个东西,其实心里还是对我好的。”

叶开板起了脸,想说话。

可是他刚开口,丁灵琳手里一个刚剥好的柿子又已塞进他的嘴里。

夜已更深。

小达子又吃了一包药,已躺在角落里的长凳子上睡着了。

店里的伙计在打呵欠。

他真想将这些人全都赶走,却又不敢得罪他们——陌生人总是有点危险的。

丁灵琳替叶开倒了杯酒,忽然道:“那个‘藏经万卷庄’离这里好像并不远。”

叶开道:“不远。”

丁灵琳接着道:“你想易大经是不是真的会回家去呢?”

叶开道:“他绝不会逃的。”

丁灵琳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他用不着逃,逃了反而更加令人怀疑。”

丁灵琳道:“无论怎么样,傅红雪现在一定也已猜出他也是那天在梅花庵外的刺客之一,所以他才会设下这个圈套来害傅红雪。”

叶开道:“傅红雪并不是个笨蛋。”

丁灵琳道:“在薛斌酒里下毒的人,说不定也是易大经。”

叶开道:“不是。”

丁灵琳道:“为什么?”

叶开道:“他在小达子酒里下的,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毒药。”

丁灵琳道:“他难道不能在身上带两种毒药?”

叶开道:“懂得下毒的人,通常都有他自己独特的方式,有他自己喜欢用的毒药,这种习惯就好像女人用胭脂一样。”

丁灵琳不懂。

叶开道:“你若用惯了一种胭脂,是不是就不想再用第二种?”

丁灵琳想了想,点了点头。

叶开道:“你出门的时候,身上会不会带两种完全不同的胭脂?”

丁灵琳摇了摇头,眼角瞟着他,冷冷道:“你对女人的事懂得的倒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