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相见恨晚(第2/4页)

丁灵琳冲过去:“你就是戴高岗总镖头?”

她说话虽然不太客气,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但她毕竟还是很美的女孩子,而且很年轻。

杜同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两眼,勉强笑了笑,道:“姑娘贵姓?找他有什么事?”

“我姓丁,想找他打听一个人。”

听到“丁”字,杜同的脸色已变了:“你姓丁?莫非是丁灵琳?”

丁灵琳点点头,道:“他在不在这里?我想当面问他几句话。”

杜同沉着脸,看着她,突然冷笑,道:“你是不是想找叶开?”

丁灵琳眼睛亮了道:“你也认得叶开?他在这里?”

杜同冷冷道:“不错,他在这里,他是跟戴总镖头一起回来的,就是坐这辆车回来的。”

他脸上的表情显然悲哀而愤怒,只可惜丁灵琳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只要想到能再见叶开,别的事她已全都不在乎。

“他们在哪里?”

杜同冷笑着转过身:“你跟我来。”

大厅里阴森森的,就像是坟墓一样,因为这大厅现在本就已变成了坟墓。

丁灵琳一走进去,就看见了两口棺材。

两口崭新的棺材,还没有钉上盖。

棺材里有两个人的尸体,没有头的尸体。

杜同冷冷道:“他们是一起坐车出去的,也是一起坐车回来的,只不过,他们的人虽然回来了,头却没有回来。”

丁灵琳根本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她已认出了其中一具尸体上穿着的衣裳。

——生死之交!

——据说叶开和戴高岗是生死之交,他们是一起出去的,现在又一起躺在棺材里。

丁灵琳只觉得整个屋子都在旋转,鸿宾客栈的伙计和八方镖局的镖头们,也都在围着她旋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种残酷的冷笑。

“他们早已知道叶开死了。”

“叶开难道真的死了?”

丁灵琳想放声大哭,却不知自己哭出来没有。

阴森森的大厅,阴森森的灯光。

丁灵琳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刚才倒下去的地方。

没有人来扶她一把,也没有人来安慰她一句。

杜同还是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她,脸上带着种说不出的憎恶之意。

丁灵琳勉强着站起来,咬着牙道:“他……他是死在谁手上的?”

杜同冷冷道:“你不知道?”

丁灵琳道:“我怎么会知道?”

杜同道:“你应该知道的。”

丁灵琳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究竟是谁杀了他?”

杜同也在咬着牙,从牙缝里吐出了两个字:“是你!”

这两个字就像是把铁锤,打得丁灵琳连站都站不住了:“是我?”

杜同冷冷道:“若不是你先一刀刺伤了他,他怎么能败在吕迪手下?戴总镖头若不是为了要带他去治伤,又怎么会跟他一起死在车上?”

丁灵琳的心已碎裂,整个人都似碎裂。

她又想起了噩梦的事,又想起玉箫盯着她时,那双充满了邪恶的眼睛。

——快用这把刀去杀了叶开……

难道那不是梦?难道她竟真的做出了那种可怕的事?

丁灵琳不信,死也不信。

她冲过去,一把揪住了杜同的衣襟,嘶声大呼:“你说谎!”

杜同冷冷道:“我是不是在说谎,你自己心里应该知道。”

丁灵琳大叫:“我知道你在说谎,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杜同冷笑,突然出手,斜砍丁灵琳的肩。

他想不到丁灵琳的武功竟远比他想象中高出很多。

他的铁掌削出,丁灵琳已突然转身,一个肘拳打在他肋骨上。

他的人立刻被打得撞在墙上,疼得弯下了腰。

丁灵琳却已又冲了过去,一把将他揪了起来,嘶声道:“你说,你是不是在说谎?”

杜同苍白着脸,冷汗滚滚而出,不停地喘息着,突又冷笑道:“好,你杀了我吧,你连叶开都能杀,还有什么人不能杀,只不过你就算杀了我,我还是只有这几句话。”

丁灵琳突然松开了手,全身都在发抖,抖得就像是疾风中的铜铃。

大厅四周,仿佛有千百对眼睛在看着她,每双眼睛里都充满了憎恨和厌恶。

“我本该杀了你,替戴总镖头和叶开报仇的,可是你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我们杀你,你走吧……你走吧……你走吧……”

“我杀了叶开……我竟真的做出了这种可怕的事?”

丁灵琳掩着脸狂奔,奔出了镖局,奔上了长街。

街道似在旋转,天地似乎在旋转。

她倒了下去,倒在街上。

街上的泥泞也是冰冷的,泥泞里还带着冰碴子,可是她不在乎。

街道上的人都在看着她,好像都已知道她是个杀人的女凶手。

她也不在乎。她希望自己能变做泥泞,让这些人在她身上践踏,她希望自己能变做飞灰,让这刺骨的冷风将她吹散,散入泥泞中。

但这时却有一只手,将她拉了起来。一只坚强稳定的手,一张充满了悲伤和同情的脸。

她一直没有流泪,她已连哭都哭不出,看到了这张脸,她的眼泪才泉水般地迸发。

郭定扶起了她,她却已哭倒在他怀里。

他让她哭。他希望她的悲伤能发泄。

等她哭够了时,她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阴暗的斗室里。

灯光昏暗,郭定正坐在孤灯下,看着她。他也并没有说什么安慰她的话,可是他的目光已是种安慰。

丁灵琳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痴痴地看着那盏昏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痴痴地说道:“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

郭定道:“不是你!”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这件事根本就不能怪你。”

丁灵琳道:“这件事你知道?”

郭定道:“是我和叶开救你出来的。”

丁灵琳道:“我刺他那一刀时,你也在旁边看着?”

郭定道:“就因为我在旁边看着,所以我才知道那根本不能怪你,因为,那时的你,已根本不是你自己。”

丁灵琳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管怎么样,刀总是在这双手上,这是事实,她自己知道自己心里的歉疚和痛苦,是永远无法解脱的。无论什么人,无论用什么话安慰她都没有用。

郭定慢慢地接着又道:“你若想替叶开报仇,就不该再折磨你自己,我们应该去找的人是玉箫,是吕迪。”

丁灵琳道:“我们?”

郭定点点头:“我们,我和你。”

丁灵琳道:“但这件事却完全跟你没有关系。”

郭定道:“怎么会没有关系,你是我的朋友,叶开也是我的朋友,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

丁灵琳霍然抬起头,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慢慢道:“你一直不肯将这件事告诉我,宁可忍受我的侮辱也不肯告诉我,为的只不过怕我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