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死亡之谷(第3/6页)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最通常的答案。

谢小玉母女俩如果有什么天生异禀,大概就是一种魔力了,一种令人做莫名其妙的事情的魔力。

“少宫主天生具有一种慑人的气质,使人不敢仰视,心悦诚服,俯首听命。”

这是金狮的回答,自然是经过审慎的思考后,一种很技巧的回答。

“我娘从小也具有这种能力?”

“是的!宫主从小也具有令天下臣服归化的能力,只要见到宫主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臣伏在她的脚下。”

“可是她并没有拥有天下呀!”

“那是因她认识了一个不该认识的男人,对自己丧失了信心。”

“那个男人就是我的父亲?”

“是的,谢大侠是一代剑神,也是一个女人征服不了的男人。”

“像丁鹏一样?”

金狮很快地回答道:“是的,他们是同一类的人,因此少宫主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

“可能吗?我们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就会找了来。”

“那就只有毁了他。”

谢小玉叹了口气:“金伯伯,你不是第一个劝我的人,我也不是没尝试过,我心里一直在动脑筋,我也不会像我娘那样优柔寡断,这个你看得出来的。”

“是的,少宫主比宫主当年有魄力得多了。”

“可是我毁不了丁鹏,不是下不了手,而是真正的毁不了。”

一阵沉默,金狮知道这句话不是推托,是事实,他见过丁鹏的一刀后,对这个青年人已充满了畏惧。

“娘幽闭深山多年,是在修炼武功?”

“是的,她发现自己无法征服谢晓峰时,发誓要在武功上去胜过他。”

“有这种可能吗?”

“宫主已多年未触世事,她是以从前的谢晓峰为标准,或许有越过的可能,但是谢晓峰这些年也在进步中,如果以他跟丁鹏会面时的情形看,则谢大侠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中,远非宫主所能及。”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告诉她呢?”

金狮又默然片刻才道:“宫主后来也不肯听人劝告的,她向来只以自己的眼睛来看世界。”

“这种样子能够成事吗?”

金狮想了一下才道:“不能,所以我们才寄望在少宫主身上。”

“你们认为我比我娘有希望?”

“少宫主一开始就接触广大的世情,看法自然比宫主深远,而且,少宫主又有神剑山庄良好的家世为助,的确是比宫主的机遇要好得多。”

“假如我这个谢家大小姐的身份还有点用,就不能让我娘胡闹去毁了我父亲,是不是?”

“这个……只有少宫主自己去跟宫主说了,老奴实在是不便置喙,不过少宫主也可以放心,谢大侠此刻的成就,已不是任何人能毁掉的了。”

黎明,日未出,东天一片红霞。

这是山中瘴气最厉的时刻,死亡谷中一片黑暗,上面却翻腾着彩色的雾气。

这情景有点像地狱的大门。

大地似乎披上一层魔意。

谢小玉一身盛装,带着拘谨的金狮。

瘴神娘娘庙前,自然而然地围聚着许多好奇的乡民,他们躲在不易被发现的地方,看着这位为久染瘴病沉疴不愈的丈夫来求祷的美丽少妇,是否能获得瘴神娘娘的答应庇佑。

三跪九叩,进香,献牺牲,一切如仪。

司坛的是个脾气有点怪癖的老婆子,她的脸上仍是那样平板,亦没有因为对象的特殊而有所不同。

叩拜完毕,一如往例,神案上飘落一张纸。

一张雪白的纸,告诉来求祷的人,要吃些什么药。

可是今天这张纸上的神示,似乎不是药单。

少妇看了神示后,起身向谷边的悬崖走去。

老管家这时才上前看了一下烤过的白纸,然后急急地追上去,口中急叫着:“少夫人,少夫人,使不得……”

他追到谷边,那少妇已纵身一跃,向谷中云雾深处跳了下去。

躲在暗中观看的人都啊了一声,忍不住现身出来。

老管家追上去,伸手拉住了一袂衣角。

他在谷边呆了一呆,才嘶哑着声音道:“少夫人,你把老奴也带了去吧,这叫老奴回去怎么交代?”

于是他也一头栽下了山谷,换得另一声惊呼,这次不是发生在暗处了,那些人都已经现身出来了。

但是这些人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眼看着两个活生生的人,跳进了死亡之谷。

大家拥向瘴神娘娘的祭台前,看那张纸上的字。

汝夫获罪瘴神,合当染疾病而死,尸骨不全,唯舍身为本神座下侍儿,始可获免。

所以他们只有跳了下去。

一个虔诚的少妇,为了挽救她丈夫的生命,舍身跳下死亡之谷。

一个忠义的老汉,追随着女主人,也跳下了死亡谷。

这为死亡谷又添了一桩神话,增加了不少感人的气氛。

那个染疾的丈夫是否真的好了呢?

没有人知道,因为那些同来的仆人,都悄悄地走了,走得不知去向,所以无从查问。

不过没有人怀疑,因为那个年头,正是人们对神绝端信赖的时候。

那张烤焦的神示,辗转相传,终于神秘地失了踪,被送到一个地方。

一个老人的面前。

老人与一个老妇相对而坐看着那张字条,老人的嘴角撇下一声冷笑道:“原来她躲在那个地方去了,难怪多年没找着她。”

老妇人却道:“主公,她既然离世远隐,也就算了,何必去理她呢?”

“我怎么能不理,我整个基业败坏在她手上,我绝不能放过她。”

老妇人沉默了片刻才道:“主公,也不能全怪她,我们自己本身也有错处。”

“我最大的错处,就是让她活了下来,而且把她收容了下来,我早就知道那是祸水……”

“主公,你忍心吗?你能忘记那句刻在刀上的诗句吗,小楼一夜听春雨,那是她的女儿,说不定也是你的女儿。”

老人目中凌厉的杀气消除了,代之而起的是一阵惆怅,长叹了一声道:“我真难以相信,一个像她那样圣洁的女人,会生下这样的一个女儿。”

老妇轻轻一叹:“圣与魔只有一线之隔,是你辜负了她的母亲。”

“我……哈哈,你不会明白的。”

“主公,我是不明白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肯说,知道的人也不肯说,不过我明白那女孩子来的时候,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人见人爱,她之所以变得那样,是我们没有好好教导她。”

老人忽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语气很坚决:“不行,我不能再容忍她胡闹了,她毁了我已经够了,不能再让她毁了丁鹏。”

“她怎么会毁了丁鹏呢?”

“你知道那投崖的是什么人,就会知道那对丁鹏会有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