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英雄与酒鬼(第2/3页)

一个人喝醉了之后,就好像会变得比平时重得多。

田思思真想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了,只可惜她不是心肠这么硬的人,何况秦歌又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大人物。

有很多女孩子只要一听见秦歌的名字,就兴奋得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

她们若看到秦歌这种样子,心里会有什么感觉呢?

她们当然看不到,所以她们都比田思思幸运得多。

田思思叹了口气,又看到了秦歌脖子上那条鲜红的丝巾。

红丝巾,象征着侠义、勇敢和热情。

红丝巾,红得就像是刚升起的太阳。

但现在这条红丝巾已变得像什么了呢?

像抹布。

一块刚抹过七八张桌子的抹布,上面又是汗,又是酒,又是一些刚从秦歌胃里吐出来的东西。

江湖中那些多情的少女们,现在若看到他脖子上这条红丝巾,心里又会有什么感觉呢?

田思思连想都不敢想。

“无论如何,他只不过是喝醉了,每个人都可能有喝醉的时候,那并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罪恶。”

田思思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蹲下去,用自己的丝巾擦了擦秦歌的脸。

她自己的丝巾当然也是红的,红得就像是情人的热血。

可是她自己的血已渐渐开始没有今天上午那么热了。

这倒并不是说她已对秦歌觉得失望,而是因为她的肚子。

她可以确定自己现在就算想吐,也没有东西吐得出来。

一个空着肚子的人,在这种有风的晚上,站在一条黑黝黝的小巷子里,陪着一个鼾声如雷的醉鬼。

你叫她的血怎么热得起来?

03

天亮了。

天好像忽然就亮了,田思思看到对面墙上那一抹淡淡的晨光时,才发觉自己刚才居然睡了一觉。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着的。

秦歌还躺在阴沟的旁边,鼾声总算已小了些。

田思思从墙角里站起来,脖子又酸又痛,她勉强将脖子转动了两下,忽然又发觉了一样奇怪的事。

她身上竟多了条毯子。

昨天晚上她身上绝没有这条毯子,因为那时她正觉得很冷、很饿,正坐在这墙角里发愁,不知道这一夜应该怎么样度过。

她又想到那大头鬼,现在一定正吃得饱饱的,躺在床上,旁边说不定还有个像张好儿那样的女人。

这就是她最后想到的一件事。

然后她就忽然睡着了。

“这条毯子是哪里来的呢?”

毯子就好像馅饼一样,是绝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难道秦歌会在半夜忽然醒过来,找了条毯子来替她盖上?

秦歌还睡在他躺下去的地方,简直连姿势都没有改变过。

田思思咬着嘴唇,发了半天怔。

想来想去,会替她盖上这条毯子的,只有一个人。

可是她不信那个人会这么样做。

她宁可不信。

秦歌站着的时候,站得很直、很挺,但睡相却实在不高明。

他睡在那里的样子,就好像是个虾米。

幸好这里是个死巷子,只有几家人的后门在这巷子里。

昨天晚上,她糊里糊涂的,也不知怎会走到这条巷子里来,现在她才开始觉得很幸运。

只要有人看到田大小姐睡在这巷子里,那才真的丢人丢到家了。

但现在天已大亮,那几家的后门里,随时都可能有人走出来。

田思思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秦歌摇醒。

她摇得真用力。

秦歌忽然叫了起来,终于睁开了眼,捧着头怪叫道:“你干什么?我的头都快被你摇得裂开了。”

田思思咬着嘴唇,道:“裂开来最好,正好乘机把你脑袋洗一洗。”

秦歌这下看清了她是谁,忽然笑道:“原来是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田思思恨恨道:“因为我遇见了个醉鬼。”

她本来决心要尽量对秦歌温柔些、体贴些,不但要让秦歌觉得她现在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将来也一定会是好太太。

可是她大小姐的脾气一发作,早已将这些事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秦歌的手捧着脑袋,还在那里不停地叹着气。

田思思看着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很难受?”

秦歌苦着脸道:“难受极了,简直比生大病还难受。”

田思思道:“你怎么会这么难受的?”

秦歌道:“只要头一天晚上喝醉了酒,第二天就一定会难受。”

田思思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拼命地喝呢?”

秦歌正色道:“男人喝酒,总得像男人的样子。”

田思思叹了口气,道:“你以为那样子喝酒就能表示你是个英雄么?你错了,那只不过表示你是个酒鬼而已!”

秦歌道:“英雄也好,酒鬼也好,总之都是男人,总比娘娘腔好得多。”

田思思道:“娘娘腔的人,至少不会像你现在这么难受。”

秦歌摇了摇头,道:“我们男人的事,你们女人最好还是不要问得太多。”

他终于站起来,拍了拍田思思的肩,道:“走,我请你喝酒去。”

田思思张大了眼睛,道:“你还要喝酒?”

秦歌道:“当然要喝。”

田思思道:“你不怕难受?”

秦歌道:“难不难受是一回事,喝不喝酒又是另外一回事,这道理你们女人也不会懂的。”

他笑了笑,又道:“何况,我现在喝的叫还魂酒,一喝下去就不难受了。”

田思思道:“喝多了明天岂非还是一样难受?”

秦歌笑道:“明天的事谁管得了那么多,何况,明天就算难受,那也是明天的事,还可以再喝。”

田思思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现在才知道酒鬼是怎么来的了。”

秦歌根本不听她在说什么,拍了拍身上的污渍,拉了拉脖子上的丝巾,站直了身子,挺起了胸,才往巷子外面走。

一个人躺在阴沟旁是一回事,走到外面去,就得挺起胸。

就算全身都难受得要命,脸上也绝不能露出半点难受的样子来。

现在他看来虽不见得容光焕发,但至少已又有了英雄气概,那条鲜红的丝巾已被拉得很平,又开始在风中飘扬。

田思思也不能不承认,他这条丝巾的料子实在不错。

秦歌正在巷口等着她,等她走过去,才微笑着道:“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怎么样?”

田思思也不禁嫣然笑道:“最少已不像是条醉猫了。”

她忍不住又问道:“你想到哪里喝酒去?”

秦歌道:“当然是这地方最大的茶馆。”

田思思道:“茶馆?”

秦歌道:“现在这时候,只有茶馆已开门。”

田思思道:“茶馆里也有酒卖?”

秦歌笑道:“茶馆里除了茶之外,几乎什么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