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报 复(第2/5页)

黑豹冷冷地看着他,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是个懒人,年纪也有一大把了,早就应该耽在家里享享清福。”田八爷笑得实在很勉强,“这里的大事,当然都要偏劳你来做主。”

黑豹还是冷冷地看着他,忽然推开小姗,走过去挟起了金二爷,用一杯冷水淋在他头上。

金二爷突然清醒,吃惊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田八爷。

黑豹冷冷道:“你现在是不是已明白王阿四他们怎么会听我的话了?”

金二爷咬着牙,全身都已因愤怒而发抖:“原来你们早已串通好了来出卖我!”

“我不是你的兄弟,他却是的,但他却安排要你的命。”黑豹淡淡道,“你呢……莫忘记你身上还有把枪。”

金二爷的枪已在手,眼睛里已满布红丝。

田八爷失声惊呼:“老二,你千万不能听……”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枪声已响。

一响、两响、三响……

田八爷流着血倒了下来,金二爷突然用力抛出手里的枪,眼睛里已流下泪来……

客厅里突然变得坟墓般寂静,也许这地方本就已变成了个坟墓。

过了很久,黑豹忽然听到一阵疏落的掌声。

“精彩,精彩极了。”高登慢吞吞地拍着手,“不但精彩,而且伟大。”

他忽又叹了口气:“现在我只奇怪,怎么会有人叫你傻小子的?”

黑豹淡淡地一笑:“那也许只因为我很会装傻。”

“现在我应该叫你什么?”高登也笑了笑,“是傻小子,是黑豹,还是喜鹊?”

“随便你叫什么都可以。”黑豹微笑着,“但别人现在已该叫我黑大爷了。”

高登凝视着他,又过了很久,才缓缓道:“黑大爷,现在你能不能先把那十万块给我?”

“你现在就要走?”

“只要一有船开,我就回汉堡。”高登的声音很淡漠,“我既不想做你的老弟,更不敢做你的大哥。”

“现在银行已关门,”黑豹沉吟着,“那十万块明天一早我就送到你那里去。”

“你能办得到?”

“我很了解朱百万,他是个很懂得见风转舵的人,现在他已应该知道谁是他的后台老板了。”

高登一句话都没有再说,立刻转身走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八点五分。

一个敢用自己脑袋去撞石头的乡下傻小子,终于一头撞出了他自己的天下。

从现在起,这都市里的第一号大亨也不再是别人,是黑豹!

但是他报复的行动却刚开始。

他很快发出了两道命令:

“到六福公寓的酒楼去,把住在六号房的那女人接来,就说我在这里等她。

“再送一百支茄力克,一打白兰地到范鄂公那里去,就说我已吩咐过,除了他每月的顾问费仍旧照常外,我每个月另外再送五百块大洋作他老人家的车马费。”

他知道要做一个真正的大亨,像范鄂公这样的清客是少不了的。

然后他才慢慢地转过身子来,面对着金二爷:“你是不是很想看看这两天晚上迷住我的那个婊子?”

金二爷倒在沙发上,似已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黑豹冷笑道:“你是不是也想把她从我手里抢走?就像你以前抢走沈春雪一样!”

沈春雪就是那个像波斯猫一样的女人。

一提起这个名字,黑豹眼睛里就立刻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金二爷的脸又开始扭曲,道:“你这样对我,难道只不过因为我抢走了她?难道只不过因为一个女人?”

他实在不能了解这种事,因为他永远不能了解那时黑豹对沈春雪的感情。

在黑豹心目中,她并不仅仅是“一个女人”。

她是他第一个恋人,也是他的妻子。

他对她绝对忠实,随时随地都准备为她牺牲一切,因为他爱她甚于自己的生命。

这种刻骨铭心、永恒不变的爱情,也正是金二爷这种人永远无法了解的。

直到现在,一想起这件事,黑豹心里还是像有把刀在割着一样。

“你虽然能抢走沈春雪,但现在我这个女人,却是你永远也不能带上床的。”黑豹嘴角忽然露出一种恶毒而残酷的笑意,一个字一个字地接下去道,“因为她就是你的亲生女儿!”

金二爷霍然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甚至比听到黑豹就是喜鹊时更痛苦、更吃惊。

“她本是到这里来找你的,只可惜她并不知道赵大爷来到这里后,就变成了金二爷。”

金二爷突然大吼道:“你随便对我怎么样报复都没关系,但是她跟你并没有仇恨,你为什么要害她?”

“我并没有害她,是她自己要跟我的。”黑豹笑得更残酷,“因为我是她的救命恩人,我从喜鹊的兄弟们手里救出了她。”

金二爷握紧双拳,突然向他扑了过来,好像想亲自用双手来活生生地扼断这个人的脖子。

可惜黑豹的手已先掴在他脸上。

他倒下去的时候,他的女儿正躺在床上为黑豹担心,担心得连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03

沈春雪蜷曲在沙发上,身子不停地在发抖。

她那张美丽撒娇的脸,已苍白得全无血色,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也已因恐惧和悔恨变得像白痴一样麻木呆滞。

她的确很后悔,后悔自己不该为了虚荣而出卖自己的丈夫,后悔自己为什么一直都看不出黑豹这种可怕的勇气和决心。

只可惜现在她后悔也已太迟。

黑豹就坐在对面,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好像世上已根本不再有她这么样一个人存在。

他在等,等着更残酷的报复。

但世上也许已没有任何事能完全消除他心里的愤怒和仇恨。

左面的门上,排着很密的竹帘子,是刚刚才挂上去的。

门后一片漆黑。

金二爷就坐在门后面,坐在黑暗里,外面的人看不见他,他却可以看见外面的人。

他可以看,可以听,却已不能动,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手脚都已被紧紧绑住,他的嘴也被塞紧。

外面立刻就要发生的事,他非但不敢去看,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现在他只想死。

只可惜现在对他说来,“死”也已跟“活”同样不容易。

八点三十五分。

波波已走下了黑豹派去接她的汽车,眼睛里充满了兴奋而愉快的表情。

这是她第一次坐汽车。

这也是她第一次走进如此堂皇富丽的房子。

最重要的是,现在黑豹还活着,而且正在等她。

波波觉得开心极了,她这一生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

等她看见了客厅里那些华贵的家具,钻石般发着光的玻璃吊灯,她更忍不住悄悄地伸了伸舌头,悄悄地问那个带她来的年轻人:“这里究竟是谁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