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峰回路转(第2/11页)

真气舒散地运行了一周,白非的身躯里,又满蓄了惊人的活力,“试试看吧!”他暗忖着,左手一按地面,身躯飘起,右手抢出如风,飕然一声,击向坐在他对面的那怪人鼻畔,食拇二指,微微分开,正是点向那怪人鼻畔闻香、沉香两处穴道。

除了制倒这怪人之外,他别无他法可以逃出此间,入口的那洞是那么小,他绝无可能一穿而过,若不能一穿而过,那么这怪人势必要将他抓回来,是以他奔雷驰电般发出一招,他已看出这怪人的功力,若非出其不意,得手的希望很少。

这一招念动即发,可说是快得无与伦比,那怪人眨着眼睛,不避不闪,手一抬,大拇指高高竖起,所放的位置,却正是白非那一招发尽后,他手肘间的曲池穴一定要到的位置。

他拿捏的位置和时间那么妙,白非知道不等自己点中人家,人家就已点中自己的,右手划了个半圆,斜斜弯曲,盘着的双脚却向外一蹴,猛然踢向那怪人的前胸致命之处。

这一招变招之快,更是快极,噗的一声,白非的双脚果然踢在那怪人身上,他这一脚的力道何止千斤?就算是一块巨石,怕也要被他踢碎,但此刻白非却暗叫一声,糟,他知道他这一招已经得手,但是自己的脚踢在人家身上后,那感觉竟像是踢在一团揉湿了的面粉上似的,虽然舒服得很,然而这种舒服白非却宁可没有享受到。

白非非常清楚自己这一脚的力量,失色之下,手掌一按地,引气上腾,哪知身子却动也不动,两只脚竟被那怪人吸住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身已足以傲视武林,掌毙天赤尊者的武功,在这人手下连两招都没有走完已自被制,他却不知道这畸形的怪人,在这潮湿阴暗的洞穴里被困竟已达一甲子,这一甲子来他吃尽了任何人都无法吃的苦,也练成了一种前无古人的绝顶功夫,就算昔年威慑天下的奇人七妙神君,内功已臻化境,但比起此人的,精纯或有过之,奇诡却还不足哩,白非骤遇这种身手,自难抵敌了。

须知武学最难练成的,就是先天之真气,这在道家称为罡气,无坚不摧,无物不克,是由内家的后天之气上一步步扎成根基而练成的。这怪人数十年来,却由另一途径达成此境界,虽是由邪而入道,但殊途同归,威力与自道家的罡气相比并不逊色,只是还没有为世人所知而已。

那怪人桀桀地又连声怪笑着,笑声一起,气劲消失,白非双脚被吸引的力道,也骤然消失,砰地落到地上来。

白非全然被惊吓住了,动手的勇气,消失得干干净净,那怪人望着他直笑,咧到耳根上的嘴角,泛起了一些白色的泡沫。

“看样子你是嫌这地方不好,是不是?”他怪笑着说,“可是我包管你在这里住得舒舒服服的,每天还有好东西。”以手为板,居然击节而歌了起来,白非皱起眉头,恨不能把耳朵堵上,爬起来远躲到另一角落里去,发着闷气。

四周全是山石,除了那一个小洞穴之外,此洞穴就绝无其他的通道,白非的心低落了,除了制住那怪人之外,他别无其他的办法出去,而那怪人武功深不可测,自家却又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那怪人拍着手掌,唱着歌,大肚子一挺,将白非衣衫上的纽扣震掉了三粒也不管,望着白非笑道:“你肚子真小,可是你不要难过,在这里住上三个月,我保管你肚子就大起来了。”

白非索性把他当做疯子,根本不去理他,然而脑海里却禁不住想到他:“看样子他在这里已困了不少时候了,他吃的是什么东西呢?”须知那怪人先前吃的东西,也就是白非以后要吃的东西,他当然关心,到处望去,却望不见有任何可吃之物。

他无聊地坐在地上,想做些调息功夫,一颗心却怎的也静不下来,过了一会,他才发现他肚子竟饿得厉害,他当然不好意思说出来,忍着饿,坐在那里,可是这种生理的现象却非人力可以控制的,白非的肚子,竟咕咕地叫了起来。

那怪人还在唱着歌,白非希望他没有听到,哪知他耳朵奇灵,停住歌声笑道:“你肚子饿得好快,刚进来肚子就饿了,我上次吃饭到现在的时候,起码有你进来的时间一百倍长,到现在还没有饿哩,我看还是等一会我们一道吃吧!”

白非不想起饿还好,此刻一想起来,肚子好像刀刮得一样难受,口水一阵阵跑出来,又咽回去,肚子像是已被刮得两边穿洞了。

那怪人咧开大嘴笑着说:“你别急,等一会我弄好菜给你吃。”他闭起眼睛来,缓缓说道:“香酥肥鸡,脆皮鸭子,还有一大碗清炖火腿汤。”白非也不禁闭起眼睛来听,口水出来得更快,眼前仿佛现出香酥鸡和脆皮鸭的样子来。

他不知道这怪人能从哪里弄这些东西来,但却深深盼望着他能快些弄来,他自慰地忖道:“也许他真能弄来,不然他肚子怎么吃得这么肥?”悄悄用眼睛一瞟,那怪人的肚子果然肥得厉害。

他又坐了一会,酸水代替口水流出来,那怪人却仍在那里哼着歌,一点儿也没有弄香酥鸡的样子,白非希望破灭了一大半,忖道:“他不过在说胡话而已,他能弄香酥鸡,怎么不设法自己跑出去?”暗叹了一口气,后悔没有吃过早点再来。

他闭起眼睛,迷迷糊糊的像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怪人却叫道:“小伙子,快起来,老爹要开始做香酥鸡了。”

白非精神一振,腰也直起来了,那怪人却嬉笑着道:“不过,你要先叫我一声老爹我才做,不然——反正我肚子也不饿。”

白非气往上撞,忖道:“我宁可饿死,也不叫你老爹。”转过身子,面对着壁,不去看他,耳中却听得那怪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不知道,我做的菜可好极了,香酥鸡又肥又嫩,用手一提往下直滴油。”他自己也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闭起眼睛又道:“清炖火腿汤你吃的时候可要小心,小心把你的鼻子都鲜掉。”

白非越听越难受,饿得金星乱冒,仿佛都是一只只香酥鸡的影子,那怪人却越说越高兴,最后竟将这些话编进歌里,唱了起来。

白非长叹了一口气,忖道:“反正他年纪这么大了,我叫他一声老爹也没有关系。”回过头去,老爹两个字在他舌尖打转,却说不出口来。

那怪人又笑道:“快叫呀,叫完了我就弄鸡给你吃。”白非闭起了眼睛,咬着牙,恨恨地叫道:“老爹!”那怪人呀了一声,却说道:“这样不行,要叫得温柔一点,亲热一点。”

白非几乎气炸了肚子,恨不得一拳打过去,然而肚子叽咕乱响,头也有些晕了,四肢也有发着虚,像是大病初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