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绝顶高手(第2/4页)

“你认得出的是谁?”

“就是你认为绝不会杀人的那个女人。”

小方闭上了嘴。

——波娃真的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真的能在眨眼间杀人?

他看不出,真的看不出。

他也不相信,也许已经不是不能相信,而是不愿相信。

班察巴那道:“除了她之外,另外一个是独臂独腿的残废,左腿上装着根木脚,右手上提着个黄布包袱,分量看来很重。”

小方立刻问:“他有多大年纪?”

“我看不出他的年纪。”班察巴那道,“他的头发每一根都白了,亮如银丝,但是一张脸却还是白里透红,看来简直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小方又问,“你说的这个人,是个女人?”

“是,是个女人。”

小方的脸色仿佛已变了。

“另外还有一个呢?”

“那个人好像是个瞎子,下轿时都要人搀扶,但是唯一发现我躲在附近的人就是他。”班察巴那苦笑,“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小方的心在往下沉。

他已猜出这两个人是谁,在当世的绝顶高手中,这两个人绝对可以名列前十位。

卜鹰也应该知道他们的,但是卜鹰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淡淡地说了句:“你累了,来喝杯酒。”

不易醉的酒,醉了就不易醒,最可爱的人,往往就是最可怕的人。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

天色已暗了,人也将醉了,营火却更亮,歌声也更亮。

卜鹰的锐眼也更亮。

他为什么能如此镇静?难道他已有方法对付即将来的那些人?

小方想不出他能有什么法子。

那瞎子无疑就是搜魂手。

“毒手搜魂,性命无存。”如果他要去找一个人,那人不是赶快逃走,就是赶快为自己料理后事。

能够从他手下逃走的人至今还没有几个。

那个独臂独腿、红颜白发的女人比他更可怕,因为她只有一半是人。

她的另外一半既不是神,也不是鬼,更不是人。

她的另外一半是“魔”。

她这个人仿佛已被一种可怕的魔法分成了两半,一半是玉女,一半是天魔。

“天魔玉女”柳分分,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有多高武功,多大年纪。

可是每个人都知道,她也随时都可以把你一个人分成两半。

严正刚一向滴酒不沾,宋老夫子喝得却不少,不喝酒的一个方正严肃,喝酒的一个也是君子,在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可是到了拔刀相对、白刃加颈时,他们的价值也许还比不上加答。

加答是战士,也是勇士,可是在面对搜魂手和柳分分这样的高手时,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死。

死虽然是所有一切的终结,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就算能解决,也没有人愿意用这种方式解决。

卜鹰已重伤,班察巴那毕竟不是神,他们能有什么法子去对付即将到来的强敌?

小方想得很多,只有一件事没有想。

——波娃是不是会来?来了之后,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他又能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

抵死缠绵的情人,忽然变成生死相搏的仇敌,他将如何自处?

这种情况有谁能应付?这种痛苦有谁能了解?

卜鹰一直在看着他,仿佛已看出了他心里的痛苦,默默地向他举起了酒杯。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马蹄奔腾声响起。

七十匹快马飞驰奔腾,蹄声如战鼓雷鸣,天地间立刻充满了杀气。

可是外面的欢唱声并没有停止,卜鹰也仍然安坐不动。

他的杯中仍有酒,满满的一杯酒,连一滴都没有溅出来,只淡淡地对小方说:“我知道你最怕等,他们果然没有让我们等得太久。”他又举杯:“为了这一点,我们也该喝杯酒。”

蹄声自远而近,仿佛在绕着这队伍的营地奔驰,并没有冲过来。

营火旁的人仍在高歌欢唱,仿佛根本不知道强敌已来,生死已在呼吸间。

这是不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信任卜鹰,绝不会将他们带上死路,所以才能如此镇定?

也许就因为他们这种超人的镇定,才使得强敌不敢轻犯!

忽然间,一声尖锐的呼哨响起,响彻云霄。

围绕着营地奔驰的健马,忽然全都停下,蹄声骤止,大地静寂如死。

杀气却更重了。

七十匹快马上的七十名战士,想必都已抽箭上弦,拔刀出鞘。

卜鹰仍然毫无举动。

对方不动,他也不动,他比他们更能等、更能忍。

小方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卜鹰却又向他举起了酒杯。

“我保证他们绝不会冲过来的,情况未明,他们绝不敢轻举妄动。”

他又举杯一饮而尽:“我们至少还有时间再喝三五杯。”

他只喝了这一杯,又是一声呼哨响起,加答忽然冲入了帐篷,嘶声说:“来了!”

卜鹰的杯中酒又已斟满,滴酒不溅,只冷冷地问:

“谁来了?”

“卫天鹏来了。”加答显得有点紧张,“还有六个人抬着三顶轿子跟着他一起来了,已经从西面进入了营地。”

“来的只有这几个人?”

“其余的人马已经把我们包围住,来的却只有这几个人。”加答道,“他们说要来见你。”

卜鹰浅浅地啜了一口酒:“既然有贵客光临,为什么不请他们进来?”

帐篷外忽然有人冷笑!

“既然知道有贵客光临,主人为什么不出来迎接?”说话的这个人声音尖细,就像是一根根尖针刺入耳里,“卜大老板的架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卜鹰冷冷道:“我的架子本来就不小。”

他挥了挥手,加答立刻将大幕掀起,帐外灯火亮如白昼,远处闪动着刀枪剑戟的寒光,欢唱声终于停止,驼马不时惊嘶,寒风阵阵吹来,冷如刺骨钢刀。

一匹高头大马,三顶绿绒小轿已到了帐外,卫天鹏高坐马上,腰畔有刀,鞍旁有箭,箭仍在壶,刀仍在鞘,杀气却已尽出。

刚才说话的却不是他。

刚才说话的声音是从第一顶轿子里发出来的,现在人已下轿。

一个独臂独腿的女人,头发白如银丝,面貌宛如少女,左腿上装着丑陋而笨拙的木脚,右腿上却穿着条绿花裤,露出了光滑纤细柔美的足踝,踝上戴着七八枚闪闪发光的金镯。

她的左臂已齐肘断去,右手却美如春葱,手上提着个看来分量极沉重的黄布包袱。

她的木脚着地,姿势丑陋而笨拙,右腿落下后,立刻变得风姿绰约,美如仙子。

她这个人就像是地下诸魔用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拼凑起来的。拼得虽然很巧妙,却令人一看见就会从心底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