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魔 画(第2/3页)

王风道:“你仍在怀疑?”

常笑道:“不能不怀疑,就拿现在这件事来说,杀人的是僵尸,可是验尸的结果,分明就是人为。”

王风忽然抬头问道:“你有没有见过僵尸杀人?”

常笑道:“连僵尸我都未见一面,又怎会见过僵尸杀人。”

王风道:“僵尸杀人的时候,可能就像人一样,动用他身上所有能够杀人的东西。”

常笑道:“哦?”

王风淡笑道:“无疑是眼见为实,不过当时你站在一旁,现在难保亦成一摊脓血。”

常笑亦笑了,道:“只要能够弄清楚事实究竟,解开心中的疑团,化作脓血又何妨?”

王风道:“那你不妨耐心等下去,他的窝还在这里,迟早总会回来的。”

常笑道:“等,我一定等,我还准备四处找寻他的踪迹。”

王风道:“你的胆子看来也不小。”

常笑笑笑道:“并不比你大,有你在一旁壮壮胆子最好。”

王风道:“只可惜我现在仍然不想跟你混在一起。”

常笑淡笑道:“你不是要去寻找铁恨的尸体?”

王风道:“我没有说过不去。”

常笑道:“那我们何不走在一块儿,彼此也乐得有一个照应?”

王风道:“也许你这是出自好意,但这种好意,我只能心领。”

常笑奇怪地望着王风。

王风随即道:“因为我的胆子其实并不大,我害怕还未找到铁恨,就已给吓死。”

常笑终于明白,道:“你是害怕我?”

王风道:“害怕得要命。”

常笑道:“为什么?”

王风叹气道:“只因为你是毒剑常笑,活阎王常笑。”

常笑闭上嘴巴。

王风继续道:“僵尸杀人最低限度也还有原因,他所以杀万通,是因为万通冒犯了他,你杀人据我所知,通常都没有所谓原因,走在你身旁,时刻都要提防你的剑突然刺来,不吓死也得担心死了。”

常笑在听着,忽然又笑了起来,道:“这种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王风道:“好像我这种说话不顾后果的人,本来就很少。”

常笑道:“的确少,我最欣赏这种人,所以我保证,即使你真的犯了罪,我也会当面说清楚才下手,绝不会抽冷子杀你。”

他说得很认真,王风却完全没有反应。

常笑淡淡一笑,目光无意中落在对门那面墙壁之上,忽一顿,道:“这面墙壁好像刚刚刷过?”

王风道:“昨夜才刷过。”

常笑道:“谁刷的?”

王风道:“我。”

常笑笑笑道:“你是不是精力过剩,无处发泄?”

王风道:“我倦得连棺材都肯睡进去,你说是不是?”

常笑道:“这面墙壁莫非有问题?”

王风道:“大有问题,对着它,我就仿如置身奇浓嘉嘉普。”

常笑一愕道:“奇浓嘉嘉普?”

王风道:“‘奇浓嘉嘉普’就是诸魔聚会的地方,没有头上的天空,没有脚下的土地,只有风和雾,寒冰和火焰——”

常笑突然截口道:“墙上到底有什么?”

“一幅画。”王风的目光迷蒙,“画的就是奇浓嘉嘉普那个地方,画的就是那一天。”

“那一天?”

“诸魔齐贺魔王十万岁寿诞,滴血化鹦鹉的那一天。”

“诸魔是什么样子?”

“有的半人半兽,有的非人非兽,有的形状是人,却不是人,有的形状是兽,却偏偏有颗人心。”

王风的语声非常奇怪,就像是幽冥中飘出来,虚虚幻幻的,接道:“他们的手中都拿着刀,刀锋上都在滴血,血已成了鹦鹉,飞向一个头戴紫金白玉冠的年轻人,那就是魔中之魔,诸魔之王。”

常笑道:“魔王又是什么样子?”

王风道:“完全和人一样,容颜很英俊,神态很温和,含笑接受诸魔的膜拜。”

常笑道:“那之外还有什么?”

王风道:“十三只怪鸟,围绕血鹦鹉飞翔,有燕子的剪尾,有蜜蜂的毒针,半边的翅是蝙蝠,半边的翅是兀鹰,半边的羽毛是孔雀,半边的羽毛是凤凰——”

王风的语声仍是虚虚幻幻。

除了血奴,所有人都听呆了。

他们的眼神已渐迷蒙,仿佛亦已看到了那幅又美丽又恐怖的魔画。

血殷红,刀青白,燕子的剪尾乌亮,蝙蝠的伞翼漆黑,孔雀羽毛辉煌,凤凰的羽毛如火焰,还有九天十地的十万神魔,他们衣饰的美丽,颜色的妖异,只怕更不是人间所有。

那该是何等美丽、何等恐怖的场面。

王风叹了一口气,接下去:“他们也就是血鹦鹉的奴才。”

常笑脱口道:“血奴?”

王风道:“正是血奴。”

常笑的目光不觉又落在站于那边的血奴的面上,道:“那幅画是你画的?”

血奴摇头道:“我哪来这种本领?”

血奴的目光却转向空白的那面墙壁,喃喃道:“一个外来的客人,约摸在两年之前,他走来这里,告诉我魔王和血鹦鹉的故事,然后又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在这里墙壁之上画下了那幅魔画。”

常笑忽问道:“他可有告诉你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血奴一瞥常笑,露出了一面笑容。

她的笑容温柔如春风,美丽如春花,又像春水般变幻。可是那瞳孔深处,却冷如春冰。

常笑怔住在那里。他实在不明白血奴在笑什么。

血奴笑着道:“他说我又可爱,又可怕,虽然连碰都没有让他碰,却已能给他前所未有过的满足,简直就是一个魔女,来自奇浓嘉嘉普的魔女。”

常笑并不怀疑血奴的话,因为好像这样的话,他已从安子豪的口中听说过一次。

平安老店那个掌柜不就是这样?

血奴笑接道:“我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奇怪的地方,于是就追问上去……”

常笑道:“于是他就告诉你那个故事,给你在墙壁之上画下那幅魔画。”

血奴道:“他认为这地方与我简直就格格不入,非要画上那幅画不可。”

常笑道:“你认为也是?”

血奴道:“当时我已给他那个故事迷住了,甚至完全不在乎他是否会画画。”

常笑道:“他那幅画画得好不好?”

血奴道:“好极了,他简直就是个画画天才。”

常笑奇怪道:“既然是这样,怎么你又肯让王风将那幅画刷掉?”

血奴轻轻叹了一口气,瞟着王风道:“因为他也是一个魔王。”

常笑道:“哦?”

血奴仍瞟着王风,眼波如醉,道:“他也是连碰也没有碰我就能够给我前所未有的满足,莫说一幅画,就算将我生吞活剥,我也一样由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