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梵宫叱咤(第2/10页)

陆渐听得惊讶,喃喃道:“怎么这些事情,宁不空都没说过?”虞照冷笑道:“宁不空巨奸大猾,包藏祸心,‘补天劫手’如此厉害,他自然害怕,怕你一旦知道,再也不给他乖乖卖命。”

陆渐回想前事,每次谈到自己双手异感,宁不空要么装聋作哑,要么支吾其词,总不肯对自己解释明白,或许真如虞照所说,因为心存忌惮,故意藏私。

虞照说道:“《黑天书》共有三篇,第一篇总纲,阐述‘有无四律’;第二篇‘元体’,讲的是修炼劫力;第三篇‘玄用’,讲的是劫力运用。你如今不过练成劫力,对运用的法门一无所知,动辄借力,既会引发‘黑天劫’,又不能发挥‘补天劫手’的威力。”

陆渐喜道:“还请先生指点。”虞照笑了笑,回望仙碧,仙碧半笑半嗔道:“陆渐,你可真没眼色。他就是嘴巴会说,又知道什么运用法门?说到运用劫力,姐姐我才是大行家。”说罢瞪了虞、谷二人一眼,“法不传六耳,还不给我滚得远远的?”

虞照笑笑,挽住谷缜道:“听说这蘅荇水榭里酿了一种莲子酒,酒味淡薄,却胜在风味独特,咱们去偷一坛尝尝。”谷缜笑道:“偷字太难听,不如叫做二人一月刀。”

虞照一愣,哈哈笑道:“好,好,就去二人一月刀。”两人嘻嘻哈哈,一路去了,仙碧望着二人背影,心中诧异:“这位东岛少主真是奇人,阿照从来目无余子,为何与他如此投契?”她沉思一阵,不得其解,转而问道,“陆渐,你听说过‘定脉’么?”

“定脉?”陆渐茫然摇头。仙碧笑了笑,说道:“你且闭上眼,感知到你体内‘劫力’现在何处?”陆渐闭眼默察,半晌方道:“全身上下,无处不在。”仙碧又问:“你知道这是什么缘故?”陆渐摇头,仙碧笑道,“这是因为你的劫力散乱无章,如行云流水,殊无定质,故而才会全身上下无所不在。”陆渐迟疑道:“这样不好么?”

“大大的不好。”仙碧不紧不慢地说,“劫力无内无外,无阴无阳,小者密布体内,大者充斥天地,很是容易分散。但自古用力,力聚则强,力分则弱,况且劫力本就奇怪,若是离开隐脉,散入显脉,气血一动,就会转化为内力外力。根据第二律‘有借有还’,这是借力,必要偿还的。”

陆渐想了想,问道:“劫力留在隐脉,就不算借力了?”仙碧笑道:“你还不算笨哩。”陆渐道:“怎样才能让劫力不离开隐脉呢?”

“这就说到‘定脉’了。”仙碧笑了笑,“劫奴越强,‘定脉’功夫越强。所谓定脉,就是将劫力尽数纳入隐脉,不令之散入显脉。这个功夫,‘五神通’先天较强,‘四体通’稍弱一些,但任何劫奴只要依法修炼,均能达到。”

说到这儿,仙碧手持一根树枝,在地上点点画画,说明定脉之法。陆渐听了一阵,领悟明白,依法吐纳凝神,将散漫于全身的劫力徐徐聚拢,点滴纳入隐脉。

仙碧见他精进神速,勉励道:“定脉法子不难,定脉的念头却丝毫不能松懈,就算是激斗间也要时刻不忘!”说到这里,她招手笑道,“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一棵茂密的大树下面,仙碧说道:“陆渐,你知道隐脉的枢纽在哪儿么?”陆渐不假思索道:“三垣帝脉。”

“大错特错。”仙碧摇了摇头,“你这念头还是拘泥于显脉!显脉的枢纽是丹田,在脐下三分,无论是谁,全都一样。隐脉的枢纽却因人而异,比方说,你的枢纽在双手,一左一右,共有两个,‘尝微’秦知味的枢纽则在舌头,只有一个。这两手一舌,正是《黑天书》中一再提到的‘劫海’。”

“劫海?”陆渐皱了皱眉。仙碧笑道:“若说丹田是显脉的‘气海’,汇聚了人体内大半的真气,‘劫海’则汇聚了一大半的劫力。”陆渐沉吟道:“丹田不离脐下三分,劫海却因人而异,修炼劫力,岂不要多出许多变化?”

“这话问得聪明。”仙碧正色道,“若说修炼显脉的要旨在于换铅汞、炼丹田,那么《黑天书》的要旨便在于修炼‘劫海’。可是劫奴的劫海,眼耳口鼻、四肢五脏,各各不同,因此运用劫力的法门也就因人而异,劫海在哪儿,就练哪儿!”

陆渐道:“这么说,‘补天劫手’就练双手了?”仙碧一笑,忽然举起手来,在树干上轻轻一拍,这一掌看似飘忽,那棵合抱大树猛地一震,叶落如雨,仙碧飞身纵起,十指纵横,落地时,十指间拈满了翠绿的叶片。

陆渐佩服道:“好功夫。”仙碧撒开叶片,漫不经意地道:“这算什么好?我只是给你演示一番。从此时起,在这些树叶落地之前,你要用十指将它们全都拈住,不得错过一片。记好了,只用劫力,不许借力,更不许用鱼和尚教你的武功。”说到这儿,仙碧转身高叫,“燕蝉。”

远处有人应了一声,一个粉衣少女匆匆奔来,嗔怪道:“仙碧姐姐,人家玩得好好的,你叫我做什么?”

“死丫头就知道玩儿。”仙碧佯怒道,“不怕我的家法么?”燕蝉笑道:“怕,怕得要死!”仙碧没好气,在她雪白粉嫩的脸上弹了一下,骂道:“你们这些死丫头,口是心非的,快去,拿一个箩筐来。”

燕蝉撅嘴去了,半晌提来一个大竹篮,说道:“没见箩筐,就看见一个空篮子。”

“尽会偷懒。”仙碧白她一眼,“丢在这里,玩你的去吧。”燕蝉道:“我们在抹骨牌,你来不来?”仙碧道:“你眼睛长到后脑勺了?没瞧见我有事吗?”燕蝉撅起嘴道:“不来就算了,干吗挖苦人?”瞥了陆渐一眼,微露好奇,转身去了。

“陆渐。”仙碧将竹篮搁在地上,“你拈了落叶丢在篮子里,出手时不要忘了‘定脉’。”

陆渐答应一声,望着满树绿叶,忽觉面红心跳,无由紧张起来。仙碧一抬手,拍中树干,掌力所及,落叶乱坠,陆渐一边用心定脉,一边挥指拈叶,一时手忙脚乱,待得树叶落尽,也只抓住三四片。抬眼一瞧,仙碧正抿嘴直笑,陆渐面红耳赤,好不羞惭。

仙碧笑道:“太着意于双手,劫力反而难以发挥。你要记住,出手时不可老想着拈几片叶子,而要顺其自然,心念在若有若无之间,不是以心驭手,而是以手驭心!”陆渐心头一动,喃喃说道:“以手驭心。”忽见仙碧挥掌击树,慌忙出手,此次多拈了十片叶子。

如此这般,仙碧反复振落树叶,陆渐则反复拈取树叶,双手的知觉渐渐敏锐,每片落叶下坠时的轨迹也能感知,初时笨拙慌乱,练了一会儿,他手挥目送,渐渐从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