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迷失

转眼到了七月中旬。

这天是7月16日,天气预报明天有大雨。

公安局这边正在发愁:丁尹豪的父亲丁一峻虽然被逮捕了,但他始终一言不发,审讯了几天,走私炸药案也毫无进展。

画面再转到南山上,军方也在发愁:肖文东已经躲进南山里40多天了,军队排查了100多公里的山脉,所有的山崖洞口也都用红外线检测仪扫过,结果依旧没有发现肖文东这兔崽子的藏身之处。

肖文东案、丁家走私案——这两件案子居然同时都陷入了僵局。

见到这个场面,李队长自己调侃道:“难不成这肖文东的真身是个土地公公,自己钻到地下去了?”(无意间真相)

一开始,市民们对于追捕肖文东的新闻津津乐道。

但是随着时间一长,许多市民开始怀疑:军方和警方是不是围了个寂寞?

要不然的话,肖文东怎么四十多天还不见踪迹?

于是,各种谣言四起,人们纷纷质疑:这肖文东是不是早就逃出国了呢?

与此同时。

南山山脚下,长江滚滚而去,对岸就是古渡口景区。

从古渡口往西走两公里,过了一座大桥,就是名湖水库遇难者纪念公园。

到了傍晚时分,暮色渐渐来临,天空上布满了火烧云,淡淡的霞光照耀着遇难者陵园,也照亮了陵园入口处的纪念碑——个用小纸船装饰的珍珠雕像。

据说名湖水库溃坝案发生以后,当警方找到第一个遇难者遗体的时候,同时在现场发现了一串散落的珍珠项链。

后来,陵园的设计师听说了这件事,就以珍珠和纸船的形象,作为永恒的纪念碑。

本市的人都知道:埋在这里的人,都是八年前名湖水库溃坝案中的罹难者。

再过一周的时间,名湖溃坝案八周年祭奠日——7月23日就要到了。

根据以往的惯例:每年的7月23日,都有许多遇难者家属前来陵园祭奠亲友。

今年,园方提前得到了消息:到了7月23日这一天,遇难者家属、商业协会代表和政府代表,都要前来陵园参加大型祭奠活动。到时候,还有许多电视台来直播。

所以,园方目前正在加紧修整草坪和场地,为一周后的祭奠日做准备。

此时,陵园里干活的工人们忙碌了一天,就坐在大理石上闲唠嗑着。

一个黑瘦的水泥匠指着江对岸的南山,道:“你们说,那个叫肖文东的悍匪藏到哪去了?难道他真的逃出国去了?”

旁边的花匠很八卦道:“听说这肖文东是肖家的私生子,肖家家产千万,有钱能使鬼推磨,肯定是肖家的人把这混蛋给弄出国去了!”

水泥匠很不解道:“既然人都逃出去了,那军队跑去围南山做什么?他们吃饱了没事干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南山上还有其他的秘密……”

“什么秘密?”

花匠故作神秘道:“据说是发现了一个民国的防空洞,里面有好多的火药哩!”

另一个憨厚的男子笑骂了一句,“我说,这种谣言你们两个也信?有空别废话,多干点活!那边的石板换过了没有?!”

“明天再换,就你姓杨的干活最积极。”水泥匠和花匠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还有个人问道:“杨大哥,你什么时候再娶个老婆啊?我们好去你家里喝喜酒。”

“不娶婆娘了。我这种人,还是一个人过得好,不要拖累了人家。”杨锫淡淡道。

几个建筑工兄弟搞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有杨锫自己知道:因为时间不多了,他已经无暇再去考虑什么将来。

等到人群离去以后,杨锫站了起来,他往前看,前方500处就是名湖水库溃坝的遗址公园。往后看,就是罹难者的陵园,42座坟矗立着,埋葬了42个无言的故事。

往左眺望的话,还可以看到水库新建起来的另一段支墩坝。

——就在三个月前,丁家的大公子丁尹豪逃到那支墩坝的上面,结果在那里被神秘人给开枪杀死,身上中了一百多枪,这件案子至今都没破。

而现在——这陵园里面非常安静。

杨锫知道:尽管现在陵园里没什么人,但是一周后,到了水库溃坝八年周那天,这里就会变成全市最热闹的地方。

眼看时间还早,杨锫拿着铲子,向着陵园走去,想在收工前干完最后的活儿。

这时候,他忽然发现陵园里面多了一个身影——定睛一看,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男人,长得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读书人。

这男子站在一方墓碑前,墓碑上是个少女的照片,白色的石碑上铭刻着几个大字:【爱女白蔷蔷之墓】。

还没到水库溃坝祭奠日,居然就有人过来祭拜遇难者的坟墓。

杨锫走了过去,随口问道:“小伙子,你怎么现在过来祭奠?祭奠日在一周后。”

男子随口应道:“一周后,那么多人过来看她,她不喜欢吵闹,所以我单独来看她。”

清风吹过这张照片,照片上的白衣少女笑的十分灿烂。

男子默默注视着她,似乎眼中的天地空无一物,只有这少女的存在。

杨锫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挺伤感的,好像这男人和这少女之间藏着什么故事,再想了想,不禁叹了口气,“……这个叫白蔷蔷的姑娘,是你的女朋友吗?”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男子纠正道。

“那你是她的什么人?”

“一个过路人罢了。”男子自嘲道。

白蔷蔷是一朵高岭之花,八年前,他无名无分,能有什么资格陪在她的身边呢?

过路人?那他为何单独来凭吊这姑娘呢?杨锫想不明白。

这时候,不经意间,杨锫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鞋子上,忽然觉得他的脚肤色有些奇怪——怎么是木头做的?但看这男子站立的姿态非常稳健,好像并不在意这只木脚。

——这是个没了一只脚的可怜人。杨锫想,他叹了口气,就离开了陵园,把空间留给了这年轻男子和这方坟墓。

等到杨锫走后,男子才蹲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白蔷蔷的照片,眼中终于浮现出一丝深沉的情愫来。

他说:“蔷蔷,我来看你了。”

照片上,白衣少女静静和他对视着,时光永远定格在了过去。

男子的手离开照片,似乎有些黯然道:“对不起,是我的计划把你拖累了,本来,我是想让你离开名湖小区的。但是丁尹豪和你的妹妹白薇薇算计了你,我没有想到这一点,这是我的过错。蔷蔷,你要怨恨就怨恨我吧,我不在乎谁再多恨我一点。”

——他是蛇哥,八年前,他一手制造了名湖水库溃坝案,这陵园里的每个人,说起来,都算是死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