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劳工【二更】(第2/2页)

在那场暴乱中,不仅有周丰菱和江天璇的爱情,还有许多劳工客死异国他乡,杨锫的父亲杨砚群就是其中的一员。

杨锫告诉她:“三十多年前,徐文博购买了一座钻石矿,要招募一些国人去做技术工。我爸从前干石油开采的活儿,会一点挖矿技术,徐文博就把我爸带去了博茨瓦纳。同行的还有七八十个父老乡亲。”

颜蕾点了点头:80年代那会儿,国内的经济水平不行,出国务工是个很时髦的工作。博茨瓦纳这个国家虽然经济很落后,但是在钻石矿上工作,确实待遇优厚。

杨砚群应该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随着徐文博去了非洲工作。

但是接下来,到了1986年,博茨瓦纳南方发生暴乱,当地的武装分子为了占据钻石矿这个财富命脉,就开始驱赶和屠杀各大钻石矿上的劳工和雇主们。

关于这场暴乱产生的后果,颜蕾从前只是听说而已,今天是第一次遇到受害者。

杨锫沉痛地告诉她:“暴乱发生以后,短短一周的时间里,包括我爸在内,一共有200多个父老乡亲惨死在那个国度!那些叛军都疯了,他们看到外国人就杀。不管男女老幼,他们全部都没有放过!”

颜蕾倒吸一口气,不解道:“叛军杀这么多外国人做什么呢?”

杨锫解释道:“当时,钻石矿是国际市场上的畅销货,叛乱分子只要非法占领一个矿区,就是多赚了几十亿美元。在金钱的诱惑下,别国劳工的人命不算什么。”

颜蕾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父亲是怎么……去世的?”

杨锫顿了顿,才缓缓道:“我爸看风向不对,提前一个月买好了回国的机票,还打电话给我妈说:他会先飞去香港,再从香港坐船回来。于是,我们一家都去了香港打算接他回家。哪知道,飞机一来,下来的人不是我爸爸,而是徐文博那个家伙!”

!!!

颜蕾吃了一惊:“是徐文博冒着你爸爸的名字上了飞机吗?”

杨锫点了点头,他痛骂道:“我爷爷当时就恼火了,抓住了徐文博问他怎么回事。徐文博说:他给了我爸爸五万块钱,让他把机票转手了。可是转手的话,怎么机票上还是我爸的名字?我爷爷又去找那家南非的航空公司讨说法,对方根本不理睬。”

颜蕾默然,当时动荡一起,外国劳工都在逃难,而飞机票就是唯一的逃生办法。

徐文博肯定是耍了手段,冒名顶替了杨锫父亲的座位号,才逃回国内避难来着。

沉默了好一会儿,杨锫才继续道:“后来,我爸爸就没了消息。几年以后,我妈找到了一位老乡打探消息,那老乡认识我爸爸,他告诉我妈说:暴乱一起,回国的机票就被销售一空,国家派去接侨民的船还没开到,叛军就已经攻到了我爸的那座矿上。徐文博当时想逃之夭夭,可他没机票,就偷了我爸的机票,花钱买通了航司,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有了这个飞机座位。”

之后,他爸爸被暴乱分子打死,成了无数客死他乡的劳工之一。

这件事,杨锫至今都忘怀不了。他母亲曾去徐家要说法,徐文博还耍无赖,不肯赔偿劳工死者,非要说他父亲是卷财逃走了。

这样一来,他就更加痛恨徐文博。

三十年前,徐家出产的每一颗钻石上面,都沾满了劳工们的鲜血。

“也是我没本事,没办法把徐文博给打一顿,只好打了他的儿子出出气!”

对于打了徐晓斌的事,杨锫至今都不后悔,要是重来一次,他会打的更狠。

“打得好。”

颜蕾在心里说了一句不符身份的话。

当然,她表面上还是劝他理性一点:“徐文博此人罪大恶极,警方已经在收集他徐家违法乱纪的证据了。你放心好了,公道自在人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后别自己冲动去报仇了,这样得不偿失。”

杨锫点了点头,忽而问道:“听说:那个南山上的悍匪肖文东,也是被徐文博害成这样的,是吗?”

颜蕾吃了一惊:“你听谁说的这话?”

杨锫的目光闪烁了下,“网上有人说:徐文博给学生放高利贷,害得许多人家倾家荡产。那肖老师也是个受害者,所以他才铤而走险买炸药,想炸翻他徐家狗日的!”

几天不上网,流言蜚语都成这样了吗?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南山封锁了这么多天,炸弹狂魔的故事越传越多,老百姓都人心惶惶的,恐惧就是谣言的温床。

颜蕾有些无语道:“杨先生,你别看网上的那些谣言。虽然徐文博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南山悍匪肖文东也是个罪大恶极的坏蛋,他们两个都要接受法律的审判。”

“是吗?”杨锫幽幽多问了一句,但随即笑了开来:“颜警官你放心,我也想通了:我爸爸被害这件事毕竟没有证据,我就是打官司也打不赢的。还是交给你们来处理吧!”

“那好,打扰了。”

颜蕾合上了笔记本,说了声再见。

这时候,杨锫有些不好意思道:“颜警官,我能要你的电话号码吗?”

“怎么,你还有事吗?”颜蕾好奇道。

杨锫挠了挠头:“我就是想知道:徐文博这个混蛋以后怎么判。要是他坐牢的话,你能不能通知我呢?”

“好的。”她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他,再次嘱咐道:“记住了,你不要冲动报复徐家。徐文博迟早会伏法坐牢的,私人斗狠斗勇只是犯法而已,那不是解决问题的良策。”

杨锫点了点头,“好的!颜警官,路上慢点走。”

于是颜蕾转身而去。

……

但是送走了颜警官以后,杨锫看着纸条,沉默良久,面上露出些踌躇来。

他的眉宇锁的很紧,嘴唇也咬的发白,好像内心无比的挣扎彷徨。

因为他不知道:这样下去是对?还是错?

纸条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缕芳香,杨锫不由得想起颜蕾的话,喃喃自语道:“这肖老师是个罪大恶极的人么?不要冲动复仇么?可是肖老师他也一直帮着我家啊……他是个苦命人……哎。都是徐文博的错!”

报复徐文博,这个机会他等了足足三十年。

如果,这次机会不把握住的话,他日,自己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父亲?

“对不起了,颜警官。”

杨锫想了想,还是把纸条扔进了垃圾桶里。无论如何,杨家的仇、还有那些客死他乡的亲戚们的仇恨,他是一定要报的……

所以,他同意肖老师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