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音院这年结课晚。

衍都那一届考来这边的人们拉了同乡群,四处问要不要有没有结课了准备同行一路回去的。

杨飞文打了通电话到俞绥这,问他回不回去:“你俩什么时候走”

俞绥刚从老师办公室里出来,立在教学楼无风的一侧,夹着手机,垂头把衣袖的边缘给翻折上去,嘴里衔着假条。

他们这批人刚从那座每天上新闻的音乐厅里回来,礼服还没换下去,在音乐厅里和车上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回了学校以后就冷的不行。

他刚请了假出来,表示自己要回家过年,不参加下一场年会的表演了。

导师其实不乐意放人。

俞绥这些年来路走得好好的,小小年纪就把人气打了出去,正是上升期。

“我给你们讲课的时候其实说过。”导师抽出假条单子,唰唰签上自己的名字,“比技法,天赋还要重要的,是定性。没有定性怎么坚持下去?”

“喂?”杨飞文没等到回答,又喊了声,“掉线了吗?我就说你们学校那网不行,我每回过去都要掉线。”

俞绥回过神来,放下衣袖抽出假条:“没掉。你们结课了?”

“早结了。”杨飞文嚷嚷说,“我们哪有你们活儿多。怎么样,晚点儿走避开这几天高峰期?我听说晏哥他们那还没结束呢。”

俞绥抬头摁下电梯按键,轻啧了声:“不用等他,我们先走。”

那头顿时没声了。

杨飞文匆匆挂掉电话。

俞绥低头看了眼,有些不明所以。

手机电量岌岌可危,进了电梯还没信号。

俞绥用最后的电量打了辆车回租房,没有再看信息。

他不问晏休也知道美院那边的结课时间。

他们那边总比他们晚一点,而且一年到课业量多。

老晏家这一辈现在就晏休和晏颍这两个初步长成的年轻人,晏颍好玩乐不知事,公司那边便动不动爱拿事情去练晏休。

晏休两头抓,恨不得把一天拆成四十八个小时来用。

俞绥回去之前绕路到超市那儿,用身上仅剩的两个钢镚儿买了两颗鸡蛋,他掂着手机,琢磨着等会进去献给晏休打个电话,没准能趁着晏休忙的时候提前求个免死令。

他到门外,手揣到口袋中找钥匙。

只是没等他把钥匙捅进门锁里,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晏休挨着门框,他眸色被楼道光衬成了浅灰色,隔着没完全拉开的门栏,平静地看着俞绥。

俞绥:“......”

他俩有一阵子没碰面了,上一次的对话还停留在一盒鸡蛋之争,走的时候留下的那道关门声实在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

俞绥还准备暗搓搓溜回衍都,没做好心理准备直接跟他男朋友本人碰面,一下子脑袋宕机,不知道说什么。

“门都不会开了?”晏休又推了推门,目光自上而下,扫了眼俞绥手上的两个鸡蛋。

俞绥往里面迈了步,他注意到晏休的视线,顿了顿,说:“在路口的超市刚买的,这次是新鲜的。”

“......”

他说完立马瞥见晏休一脸木然地点了点头,心中顿时跪了一排小人。这要让杨飞文那一流知道,他和晏休只是因为一盒鸡蛋闹得好长时间没说话,准要笑破肚皮。

大少爷僵着脸低下头,两下踢掉鞋子。

好在晏休没有去戳这少爷那层薄脸皮,只对他突然吝啬的行为表示疑问:“超市里只剩下两个鸡蛋了?”

当然不可能。

俞绥心说。

是因为他马上就要收拾东西回衍都,两颗鸡蛋够晏休在这儿吃完一顿再回去逮他了,买多了用不到,放久了还得吵架。

但这话现在不能说,而且他也没想到晏休突然回来,现在这情况,两个鸡蛋可能不够,他俩一般吃四个鸡蛋。

俞绥把鸡蛋放餐桌上,埋头去找插座:“不是,是我只剩两币,人家那儿四个一盒,那阿姨本来不给卖的,我跟她说了家里媳妇儿生病了,现在特馋鸡蛋就等着我喂,阿姨才给我的。”

说完他回头去看晏休,晏休居然没因为他这通跑火车的调侃过来逮他。

俞绥心里一沉,一门心思琢磨开了。

要是晏休还生着气,那他准不能现在就扔下晏休回去,怎么也得把人哄好了。

“手机呢?”晏休抬了抬下巴,轻点了下他口袋的方向。

“没电了。”俞绥翻出充电器,和手机一起连了上去,插到座上,“......你找我了?”

晏休没吭气。

他微抿着唇,就靠在客厅的架子那边看俞绥忙活。除了给俞绥开门和关门,晏休几乎就保持着这么个姿势没怎么动过。

他身上披了件宽大的毛衣,踩着棉拖,也是才回来没多久的模样。

俞绥充上电等开机,一眼扫过底下的未接来电,还有微信上几个小红点。

其他人的信息很抢眼。

易田:[绥儿,阿文怀疑你和部长吵架了]

杨飞文:[!!!俞绥!你人呢?晏哥电话打我这来了!]

俞绥的置顶就一个人木大爷,那儿安静了数日,终于又挂上了小红点。

大少爷这次迟钝又拖拉,连和好都没赶上。他摁灭手机,决定认怂:“晏休......喂!”

晏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伸手一提把这少爷从地上拽起来,推着跌跌撞撞地往沙发去,俞绥一手抓着他的衣袖勉强稳住自己,然后重心一倒挨到了沙发上。

晏休抿着唇看着他,手臂要搭不搭地挨着沙发背,一侧膝盖跪在沙发上,以这种姿势桎梏住了俞绥。

俞绥第一次见晏休的时候就知道他目光常人受不住,要不当初德育主任也不会非绑着晏休让他去做纪检部部长。他是有些散漫的桃花眼,眸色却浅,睫毛长但不卷翘,是冷淡和好像对凡事都游刃有余的模样。

可这个人其实是温柔的,也在青涩躁动的时候,偶尔脾气也会急躁。

俞绥只来得及把道歉含糊地念出半个音节,后半句全让晏休给吻了回去。

晏休从前总是慢条斯理的,今天却吻得很急,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等俞绥小声抽了口气才顿了下,他微抬起头,眼尾烧红,先是扶了俞绥一把,才慢慢站起来。

他要走。俞绥哪能让他就这样走,连忙伸手拽住:“......你去哪?”

“房间。”晏休看了他一眼,“还能去哪。”

俞绥还是没肯放手。

他看着懒散,力气却不小。晏休没浪费这力气去掰他,只是亲都亲了,还是有些气不顺的模样。

“我跟你一起?”俞绥眼巴巴地说。

晏休抹了下唇角,没看他:“你先去洗澡。”

“......”俞绥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的,衣服挂的七零八乱。晏休这是叫他去收拾一下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