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情理难全(第3/5页)

说话间,他跟高人荣已然到了待客大厅前,郭玉龙要往里走,高人荣道:“您怎么不里头去?”

郭玉龙道:“不,我们三个就在这儿坐坐,你去告诉他们一声去。”

说着,他登上了大厅前的石阶,高人荣没跟上去,迟疑了-下,扭头径自往里去了。

郭玉龙跟大娘、二娘进了大厅,高念月忙着要倒茶,二娘开了口,道:“别忙,念月,跟你两个伯母聊聊。”

她三位坐在了一处,谈笑了起来,郭玉龙则背着手在厅里观赏字画,他三个似乎根本没把玉珠的事放在心上。

其实,天晓得,他三个比谁都急,只是表面上都不愿露出来罢了。

没多久,厅外传来了急促步履声,玉霜跟玉佩双双扑进了厅里,“爷爷”、“奶奶”,两声甜美的惊喜娇呼,凌波乳燕一般投进了爷爷、奶奶怀里。

大爷燕翎夫妇跟着进了厅,一声“爹”,一声“娘”,双双跪了下去。

郭玉龙没动,身为生身母的二娘也没动,大娘东方玉翎一手一个扶起了大爷燕翎夫妇。

大爷燕翎站起便道:“您三位来了怎不先派人送个信儿……”

郭玉龙道:“这样不好么,非得劳师动众让人接不可么。”

这话有点那个,大娘跟二娘有心把媳妇拉在了一旁,让大爷一个人去受去。

三代在厅里亲热了一阵之后,郭玉龙下了令:“玉霜跟玉佩该睡了,天不早了。”

玉霜跟玉佩哪一个不是冰雪聪明,心知老人家要谈正事儿了,她两个虽然舍不得,尽管心想呆在边儿听听结果,可是碍于老人家说话,两个也不是不懂事,只有双双答应一声回了后头。

她两个一走,高人荣跟高念月爹儿俩也告退而去,转眼间这厅里就剩下这郭家两代五人。

郭玉龙夫妇居中高坐,大奶奶仍坐在下首,只有大爷燕翎一个人在那儿站着,那是因为郭玉龙根本就没让他坐,没有为父的话,大爷硬不敢坐。

倒是大娘东方玉翎开了口道:“燕翎,你也别站着,坐下吧。”

大爷燕翎这才谢了一声,敬陪个末座。

坐定,他欠了欠身,道:“这回因为玉珠,爹也没能做寿,燕翎不孝……”

郭玉龙淡然说道:“别说这个,做不做寿不要紧,今年不做还有明年,我只问你,玉珠的事儿你预备怎么办?”

大爷燕翎道:“您清楚玉珠都做了些什么事儿么?”

郭玉龙点头说道:“我清楚,只怕我比你都清楚,答我问话。”

大爷燕翎道:“您既然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事儿,您就该知道,我别无选择。”

二娘脸色微微一变道:“这是你说的话?”

大爷燕翎迫:“您知道这是实情。”

二娘道:“我知道这是实情,可是我不以为该杀玉珠。”

大爷燕翎道:“您认为他犯的错可以原谅?”

二娘道:“你以为我三个享老福,从大漠顶着风沙老远地跑到你这儿来是干什么的?”

大爷燕翎道:“燕翎知道您三位的来意,可是燕翎认为他罪无可恕。”

二娘双眉一扬道:“你的意思也就说我三个不该来?”

大爷燕翎道:“燕翎不敢,燕翎认为您三位到这儿来是一回事儿,玉珠的事又是一回事儿。”

二娘道:“也就是说明叫我三位别理?”

大爷燕翎道:“燕翎不敢,只是这是郭家的家法。”

郭玉龙道:“你知道郭家的家法是谁订的?”

大爷燕翎道:“您总不至于因为玉珠而改郭家订了近百年,‘南海门’弟兄人人不敢稍违的家法。”

别人不敢稍违,怎么因自己的孙子更改,这一句话扣住了郭玉龙。

郭玉龙扬了扬眉道:“你会说话,居然拿话扣起我来了……”

大爷燕翎道:“那燕翎不敢,只是您总不能对不起‘南海门’众弟兄,燕翎也不能。”

郭玉龙道:“你别忘了,玉珠是我的孙子。”

大爷燕翎道:“您也该知道,他是燕翎的儿子。”

郭玉龙道:“你是我的儿子。”

大爷燕翎道:“您容我举一辈古人,想当初杨延昭辕门斩子……”

郭玉龙哈哈大笑道:“举得好,举得好,你的意思是说杨延昭为他那儿子犯军令,一怒绑在辕门,至佘太君亲临也毫不留情,你也想学学杨延昭,是么?”

大爷燕翎道:“燕翎不以为有什么不该,也不以为有什么不妥!”

郭玉龙砰然一声拍了坐椅扶手,道:“大胆,你长大了,现在领袖辽东了,是不是?”

大爷燕翎道:“燕翎不敢,也希望您别动气。”

大娘东方玉翎扫了郭玉龙一眼。

郭玉龙态度渐趋平和,道:“你可知道,关于玉珠的事,我知道得比你还清楚,我以为玉霜该对你说过了,‘老爷岭’上有位得道比丘……”

大爷燕翎道:“是的,玉霜都说了,您也知道……”

郭玉龙道:“这位佛门高尼去了一趟大漠……”

大爷燕翎道:“那么您更该知道他罪无可恕!”

郭玉龙道:“这位佛门高尼说,玉珠只是蔽于心魔,一时糊涂,为人利用……”

大爷燕翎道:“您该知道,对郭家人来说,不该有这一说,您应该想想,假如我放了玉珠,今后我何以对众弟兄,何以对天下,又何以对您三位的教诲,您手订的家法……”

郭玉龙道:“燕翎,你也该知道,玉珠自小娇生惯养,过于懦弱,因之才有今天的差错,这,你也应该负责任。”

大爷燕翎道:“这个燕翎知道,燕翎愿领家法。”

郭玉龙一怔,道:“怎么说,你愿领家法?”

大爷燕翎道:“是的,燕翎愿领家法。”

郭玉龙道:“你要知道,真要动起家法来,你头一罪便是目无父母,忤逆不孝……”

大爷燕翎道:“您错怪了燕翎,燕翎不以为自己是目无父母,忤逆不孝,假如您一定要这样,燕翎不敢再说什么,也愿意领受。”

郭玉龙道:“怎么说,你也愿意领受不孝之罚……”

大爷燕翎道:“燕翎是说您真认为燕翎不孝的话,燕翎愿意领受。”

郭玉龙皱了皱眉道:“你什么时候学得……你要知道,辽东是我交给你的,‘玉龙令’也是我交给你的,我都可以收回。”

大爷燕翎道:“是的,这个燕翎知道,假如您真要这么做,燕翎不敢不交出‘辽东’跟‘玉龙令’,只是玉珠,燕翎一个人追杀他。”

郭玉龙脸色陡变,又拍了椅子。

大爷燕翎未等乃父开口,便平静地道:“爹,您大漠有大漠的规法,燕翎这‘辽东’也有‘辽东’的规法,燕翎这‘辽东’规法也就是承受您的教诲而订,难道您*燕翎收,您让燕翎怎么对众弟兄,您又怎么对整个‘南海门’,甚至于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