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拓书生(第2/6页)

姑娘忙道:“让我代劳了吧!”

她快步走向书桌,趁着抬手熄灯那一刹那,她目光遍扫全桌,却找不出一点有写过字的迹象。

灯灭了,黄先生裹着那床棉被走出了门,姑娘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黄先生要锁门,但手刚伸出去就又缩了回来,他道:“四壁萧条,囊空如洗,一个落魄的穷读书人,不怕梁上君子光顾,谁要拿这几件破衣裳,几本破书,尽管拿去。”

姑娘道:“先生读圣贤之书,正气慑人,宵小也得敢啊!”

嘴里说着,她带路前头走了。

姑娘心思灵巧,玲珑剔透,这儿既然看不出什么,她打算把这位黄先生带回家去来个“三堂会审”。

黄先生可真是个窝囊废,身上裹着一床棉被,还冻得直打哆嗦,一步比一步艰难,真是。

费了好半天工夫,好不容易挨到了严老夫子家,姑娘抬眼四窥,寂静空荡,风在悲号,雪仍不住地在飘,除此,再也难看到别的什么。

她一进竹篱高声先叫:“爹,黄先生来了。”

门开了,严老夫子满脸错愕神色地当门而立,当他看清黄先生身上那身“穿着”之后,一怔,险些失笑。

错愕归错愕,想笑归想笑,他连忙把黄先生请了进去,进门之后,黄先生拉下身上破棉被,往屋角一张椅子上一塞,向着严老夫子兜头就是一揖:“蒙老夫子宠邀,晚生不敢不来……”

严老夫子当即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忙还礼说道:“不敢,彼此都是离乡背井之人,既逢年节,就该聚聚,也只是粗肴水酒,好在黄先生不是外人……”

向着姑娘一摆手,道:“丫头,后面准备去。”

姑娘伶俐,忙撤走了桌上的往后去了。

黑大汉跟着到了后头,劈头便道:“丫头,你弄错了。”

姑娘一怔道:“怎么,五叔,我弄错了?”

黑大汉道:“可不是么?刚才你走后没多久,他们就过来了,我跟大哥听得清清楚楚,‘玉龙’在外面说了这么一句:‘大三十地跑来扰人,过两天再来,滚!’,等我跟大哥开门看时,‘玉龙’已经没了影,有几条人影在夜色里没命地狂奔而去,你想,黄先生要是‘玉龙’,他能分身两地么?”

姑娘呆了一呆道:“真的,五叔?”

黑大汉道:“难道五叔还会骗你不成!”

姑娘恍然苦笑,道:“这么说来,我是自作聪明,的确弄错了,唉,这么冷的天把人家给骗了来,这是何苦……”

黑大汉道:“好在他也不算白来,快点把酒菜端出去吧!”

说完了话,他转身先出去了,刚到厅堂,严老夫子便招手说道:“赵老弟,请过来见见这位黄先生。”

黑大汉会意,忙走了过去,彼此见了个礼,寒喧了一番之后,严老夫子向着黄先生道:“我这位赵老弟是个跑江湖的,前些年在鲁西结识订交,可巧他这趟路过‘济南’,到我这儿过个年……”

黄先生“哦!”地一声道:“原来赵兄是位江湖侠士,哎呀呀,那真是失敬,真是失敬,不瞒赵兄说,小弟虽是个百无一用的读书人,但却素慕赵兄这等朱郭之流,今夜能在老夫子府上得识赵兄,小弟是荣宠无上,足慰平生了。”

“铁胆巨灵”赵滔佯称目已是个跑江湖卖艺的,几路花拳绣腿,那只是哄人混饭吃的,算不得侠士。黄先生却硬说他是过谦。

说话间,姑娘端着酒菜出来了,第一眼她便望向黄先生,这一眼带着不少的歉疚与不安。

黄先生却毫无所觉地冲她一拱手,说了声:“劳累姑娘了。”

姑娘含笑说道:“那儿的话,先生总那么客气,饭总是要吃的。”

酒菜摆上,严老夫子跟赵滔殷勤劝饮,为着那份歉疚,姑娘也敬了黄先生一杯。

这杯酒刚饮下,一声震人耳鼓的冷笑传了进来:“犹自饮酒作乐,不知死之将至。”

赵滔脸色一变站了起来。

黄先生皱眉说道:“这是那位,大三十里怎么死呀死地……”

严老夫子向着赵滔一递眼色道:“赵老弟,你陪陪黄先生,我出去看看是那位不知避讳的朋友来了!”话落,他推杯站了起来:

赵滔忙道:“严老哥哥,还是我代劳吧。”他拔腿便要往外走:

严老夫子伸手一拦,道:“不,赵老弟,怎么说我是主人,有道是:‘强宾不压主’,你陪陪黄先生,还是让我去吧!”说完了话,他走过去拉开了门。

一阵刺骨寒风卷了进来,黄先生机伶一颤,叫了声:“好冷”,往一边便躲,适时,外面传来了一声闷哼。

闷哼的,是个身材瘦高的黑衣人,一身皮袄裤,看不见头脸,发出闷哼的时候,他脚下也一个跄踉,然后两道逼人寒芒暴射,他冷冰说道:“老匹夫,你敢暗箭伤人……”

严老夫子为之一怔,讶然说道:“这位朋友,你这话……”

瘦高黑衣人抬手往胸前一摸,手往前一伸,一摊,道:“你看有,这是什……”“么”字未出,他身形猛地一震,叫道:“主人果然在此……”他一翻腕收起那件东西,恭谨躬身,道:“既然主人亲自到此,属下告退就是。”

腾身飞射而去,转眼不见。

严老夫子怔住了,他看得清楚,刚才那瘦高黑衣人掌心上托着的是条小巧玲珑的玉龙。

其实,何只他怔,便连赵滔跟姑娘也怔了。

好半天,屋里的赵滔才叫了声:“大哥……”

严老夫子定了定神,关门转身走了进来,深深地看了赵滔一眼,递过了一个眼色,道:“这简直令人莫明其妙,赵老弟,你认识他么?”

赵滔忙摇头说道:“不认识,严老哥哥,别是他找错人家了吧!”

严老夫子一点头道:“对,八成儿他是找错了人家,以我看这是江湖事,我一个读书人怎么会沾上江湖事?白白地受了场虚惊!”说着,他坐了下去,强笑举杯邀客。

黄先生也有点余悸跟惊诧,喝过了一杯酒,他摇头说道:“老夫子,以我看这件事不寻常……”

严老夫子目光一凝,道:“噢,怎么,黄先生有什么高见?”

黄先生道:“我刚才好像听那个人说老夫子暗箭伤人……”

严老夫子道:“不错,黄先生,他是这么说过。”

黄先生道:“老夫子伤他了么?”

严老夫子道:“没有啊,自然没有,黄先生请想,我怎么伤得了他。”

黄先生道:“这就是喽,刚才我看见他往身上摸了摸,然后摊开手让老夫子看了看,那定然是什么江湖人的暗器……”

转过脸去望着赵滔迫:“赵兄,那是应该叫暗器,我没有说错吧。”

赵滔忙点头说道:“没错,没错,是叫暗器,是叫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