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雍和宫与江南八侠 第 一 章  欲擒故纵

海贝勒施了一礼,大步行出“御书房”!

一直听不见了海贝勒的步履声,青袍人方始侧顾右壁,突然笑道:“舅舅,你可以出来了!”

话声方落,只转石壁上一阵轻响,随见右壁上一块五尺宽的人高粉壁半旋,一声干咳,从那密室暗门内行出了一个身穿便服的瘦削干瘪老者!

老者约莫六十左右年纪,两腮无肉,三绺稀疏疏的山羊胡子,三角眼,鹰钩鼻,相貌阴鸷而带着狠毒奸诈!

他捋着胡子踱出来,第一句话便道:“你宠坏了海青了!”

青袍人眉锋微皱,笑道:“舅舅,先不提海青,您以为云家那个丫头怎么样?”

这老者自然便是隆科多,他未即时回答,走到椅子前坐下,然后捋着胡子阴阴笑了笑,道:“撇开她的所学不谈,那丫头极具城府,心智之深沉,是云家十兄弟任何一个所难企及的!”

青袍人笑道:“我并不比她差!人人都说我狠,我要藉着她让他们改变对我的看法,对我更忠心些!”

隆科多有点近乎谄媚讨好地嘿嘿笑道:“所以说她要想跟你勾心斗角,那是她找错了人!”

青袍人阴鸷目光一闪,笑道:“那是因为我有您这么一位舅舅!”

这位皇上捧人,那可不是好现象,这位皇上生性阴鸷、善猜忌,他是不希望有人强过他的!

便是连亲兄弟都被他杀的剩没几个,何况一个八杆子打不着、本不称其为舅舅的舅舅?

隆科多之所以得宠,那只因为他改了康熙遗诏,使本不该当皇上的胤祯登上了大宝,披上了龙袍,要不然他也早被打入“冷宫”了!

隆科多老奸巨滑,不但深有自知之明,而且对这位皇上了解待至为透彻,闻言一惊,捋断了一根胡子,忙笑道:“圣天子真龙降世,智慧超人,我这个舅舅……”

青袍人忽地一笑说道:“舅舅,这些都是闲话,您看这个丫头能用不能用?”

隆科多嘿嘿笑道:“这你不该问我,你不是早打好主意了么?”

青袍人淡淡笑道:“舅舅,别忘了,您是我的智囊!”

隆科多笑了笑,沉吟了一下,道:“用是可以用,而且可以派大用,不过这丫头并不容易驾驭,你要小心点,要不然我担心……”

青袍人截口笑道:“舅舅,我明白,我要是打算控制那个人,他就别想翻出我的手掌心,不过,由她那份计划,跟她为大内争取这么多江湖高手来看,她对我倒挺忠心的!”

隆科多摇头说道:“那不是对你忠心,那是为她自己的荣华富贵,这种人,你只要给她荣华富贵,她什么都肯干!”

青袍人摇头笑道:“舅舅,这回您看错了人,云珠可不同于云家十兄弟,并不是那么贪功好利的人,要是,我今晚要把她留在‘御书房’里,她该感激零涕……”

隆科多道:“那是她怕你发现她不是处子之身,判她欺君杀了她!”

青袍人笑道:“舅舅该知道,我不会介意这些的,那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人,我不愿意勉勉强强,过一段日子之后,我自会让她忘了那个人,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隆科多嘿嘿笑道:“对付她,那并不难,只要给她荣华富贵,她会翻脸不认她云家的人,说不定还可以……”

青袍人大笑说道:“英雄所见略同,所以我绝不能让她有机会跟她云家的人亲近,我打算让他们各自孤立,互相猜忌,这样既好控制,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逐个予以铲除!”

隆科多阴笑点头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转眼望向青袍人,道:“那个姓郭的,你真打算用他?”

青袍人阴鸷目光闪动,笑道:“他既姓郭又是云珠的心里人,您想我会拿他怎么办?”

隆科多笑了,笑的有点心惊肉跳:“那么,小年呢?”

青袍人沉吟了一下,道:“我正要问计于舅舅。”

隆科多道:“您不是向海青表示过了么?”

青袍人道:“您知道,对海青,有时候我不得不应付他,可是那只是应付而已,决策还是要握在舅舅跟我手中。”

隆科多捋着胡子想了想,然后点头说道:“海青的话有见地,您该采纳!”

青袍人细目微翻,道:“舅舅也不赞成我杀他?”

隆科多道:“倒不是不赞成,我是说目前不宜动他,您想想看,他一身武艺,马上马下万人难敌,兵权虽然已交给了岳钟琪,但是岳钟琪跟随他多年,跟他私交不差,对他也一直很敬畏信服,倘若你动了他,我担心岳钟琪……”

青袍人笑道:“倘若舅舅只有这么一个理由,我劝您不必担心,我对岳钟琪跟对年羹尧又不同了,年羹尧出身平民,岳钟琪却是宋鄂王岳飞的后世,对这种人,我已早做提防,他只要稍有异动,我有办法让他马上掉脑袋!”

隆科多阴笑说道:“不,我还有个理由,他一身本领了得,随身护卫也个个不等闲,你那一道圣旨,他早知道了您的用心,他岂会不刻意提防?‘血滴子’们难是他的对手,要是没有十成把握,一个不好逼反了他,那后果更糟,我认为暂时不妨先缓缓他,等他防备松懈之后再下手……”

青袍人笑道:“难道舅舅忘了我也是少林寺嫡派弟子,身怀少林绝技的,除了少林和尚外便是我,连那虬髯公也在我之下么!”

隆科多道:“这个我知道,可是话不是这么说,你以君主之尊,总不能亲自动手杀人……”

青袍人道:“这么说来,舅舅的意见似跟海青相左,海青是要我别杀他,您则是要我目前别动他!”

隆科多摇头说道:“不,倘若他没有叛心,低头认了错,他这种将才难得,还是该留着他作必要时之大用!”

青袍人点头笑道:“只要他对我忠心不贰,又肯低头认过,我便要他带着个‘太子太保’的荣衔回到任上去,要不然,我就留下他那颗脑袋!”

隆科多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关于小年的事,就这么办了,还有,还有……”嗫嚅了半天始接道:“还有海青,我觉得你不该这么宠他惯他!”

青袍人倏然笑道:“舅舅是吃海青的醋!”

隆科爹老脸一红,有点惊,忙干笑摇头,道:“那倒不是,我觉得他现在越来越放肆,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而且他现在既是伴驾,又等于领‘大内侍卫’,权大势大,内城之中,谁不怕他三分……”

青袍人笑道:“舅舅有我这个靠山,想必不会怕他!”

隆科多皮包骨的干瘪老脸上又复一红,忙道:“我倒不会,可是怕他的大有人在!”

青袍人道:“既然您不怕他,他也不敢不把您放在眼内,您又何必替别人强出头,管别人的闲事?”